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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哪兒都有人捧著,熱情得恨不能將她腳踩過的路擦得雪亮。
至二層樓。
“來兩碟瓜子,兩盤瓜果,再來點花生米,一壺你們這兒最貴的茶。”
柴青揮揮手,在雅座就坐。
樓里的說書先生唾沫齊飛,講的正是不久前聞名九州的北野一戰。
“且說千鈞一髮之際,一柄木刀破空而來,殺穿甲士支起的盾牌,聲勢不減,又殺阿布諾,燕王駭然,三軍騷動。
“恰是此時,柴青縱馬狂奔而來,凌空拔刀,刀為斷刀,一斬,逼得宗師出手。來者何人呢?正是宗師榜排名十九的瞎子陳鷹!
“卻說陳鷹此人,名為宗師十九,戰力非同小可,但任他武功高強,哪裡是柴青的對手?刀客柴青,越階對敵,一刀有不可測之威勢……”
嘶。
這話正主聽了都臉紅。
柴青東瞅瞅,西看看,來聽書的客人各個聽得比她認真。
她百無聊賴地想,事都過去好些天了,怎麼還講?聽不膩麼?
“瞎子陳鷹一支青竹杖捅穿柴青肩膀……”
“她受傷了?”
台下聽眾心弦繃起,說書先生撫須淡笑:“受傷,又何妨呢?柴青仍然是柴青。殘血狀態下的刀客,方為最強刀客。這話不是老夫說的,是鷺洲島島主親口說得!”
“聽起來好厲害。”
“瞎子陳鷹怎麼死的?”
醒木一拍,老先生豪情萬丈:“諸位聽我細細道來……那陳鷹只
以為柴青勢頹,立時勸降,柴青卻想再試一試,便是這一試,刀劈竹杖,瞎子睜眼!道是兩人以命相搏之時!”
滿堂緊張氛圍,柴青不免被帶入北野一戰的情景。
瞎子陳鷹,的確很強。
加上後來的金碎葉、蟬鳴子,三人圍攻,若非她臨陣升階,無親朋相助,得有八成的可能折在那。
救不了姜姜,自個也要死在那。
當時的兇險,彼時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北野這一戰,比十八歲那年面對季奪魂的那一戰還要棘手,季奪魂一劍殺沒了她的銳氣、膽氣,好比手藝高超的劊子手,一刀下去,屍首分家,並不覺多痛楚。
而鈍刀子割肉,割下去的每一刀都疼得人死去活來。
瞎子陳鷹、金扇銀衫、邪僧蟬鳴子,俱是排行榜前列高手,燕王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請動三人,柴青不得而知。
但她隱隱察覺,這裡面定然有事。
興許,還是震驚九州的大事。
“好!”
眾人齊聲喝彩。
柴青微微一笑,曉得這是說到劍君子燕三出場,慢悠悠端起茶杯沾濕唇瓣,接聽下文。
“不過說到厲害,還得數咱們合歡城的柳大宗主,柳大宗主一出手,血紅袈裟破碎,蟬鳴子如臨大敵……”
合歡城有此等規模的茶樓少說幾十座,同一時間,有一半的老先生激情講述北野戰況,期間說到被閹了的燕王,諸人臉色精彩紛呈,有下意識捂住腰腹以下的,也有倍感大快人心。
燕王仗著那物什欺負了多少姑娘,玩膩了丟給三軍,好點的賞賜給信重的愛將,不知沒了命根子,他這王還能不能逞威風?
九州百姓受王室剝削久矣,這個王死了,還有下一個王繼任,並不心疼燕王的遭遇。
倒是這種快意江湖,不服就戰的激昂熱血,引得無數人神往。
夕陽西下,一晃神,柴青在茶樓聽了幾個時辰的江湖事。
“賒帳。”
掌柜臉色頓變,火急火燎衝過來,屬於合歡宗宗主的名帖“啪”一聲拍在桌子,掌柜由怒轉喜,呼吸急促,畢恭畢敬地送貴客出門。
姑姑賊有錢。
借她的光,
也等於柴青賊有錢。
有錢的柴青天要黑了也不想回家,根本不曉得家裡發生何事。
昨兒鬧得有點上頭,隔著一扇門當著姑姑的面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事後想起來,還是有一丟丟的臉紅。
不過她態度擺了出來,姑姑應當不會再難為姜姜。
她是真不想受夾板氣。
“少主子,該回去了,宗主為您做了一桌子好菜。”
合歡宗的小弟子與其他姐妹爭得紅了臉才得了這‘陪皇太女出遊’的美差,得了宗門傳訊,一息也不敢耽誤,立馬出現在柴青面前,催人回家吃飯。
柴青嘆口氣:“不想回。”
“不、不想回?”小弟子和她不熟,壯著膽子道:“可是宗主做飯真的很好吃……”
幾句形容,柴青的饞蟲勾了出來,鼻子一哼:“回就回。”
算起來好久沒嘗姑姑的手藝了。
也不知姑姑和姜姜談得如何,倘她們兩人不對付,我占哪一邊呢?
她想問題想得甚遠,連兩人大打出手的畫面都在腦海過了一圈,以至於回到宗門見到兩個女人手挽手親如姐妹的畫面,她揉揉眼:“姑姑?”
柳眉笑得一團喜氣:“怎的了,我的好青青?”
“……”
說不準哪裡不對勁。
再一感覺,真真是哪裡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