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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青眸子清澈,無聲催促。
“你說她是不是瘋了,她一個和親公主,竟然要與你訂婚。”
“訂什麼?”
不愧是“親姑侄”,反應都差不離,柳眉笑容滿面:“訂、婚。”
吧嗒。
湯勺掉進鍋里,柴青懵了一會,拔腿就走。
“欸?你走什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和你的小情人表衷心?”
沒追上人,柳眉回到廚房發呆,半晌翹著蘭花指撈起勺柄,自言自語:“怎麼感覺心驚肉跳的,一個兩個都不正常。”
唯一正常的合歡宗首席大弟子,熟練地將熬好的魚湯倒進腦袋大的海碗。
寒風凜冽,柴青披著一身涼氣進屋,狸奴守在主子身邊念壞先生最新更新的話本,姜嬈料到她會來,睜開眼,無需她開口,狸奴識趣避開。
離姜地越遠,公主的性子越難測,她不敢想公主放任柴青在側的意圖,想深了,想遠了,有種刀架在脖子的恐慌。
“你來了?坐。”
狸奴為她們掩好門,等了片時柴青這才坐在離姜嬈最近的座位,她眼睛冒光,話到嘴邊自己先笑了:“你認真的?”
“我像是在開玩笑?”
婚姻大事,乃人生頂頂要緊的幾件事之一,姜嬈貴為一國公主,行事卻荒誕無稽,柴青看她順眼許多:“為何想要訂婚?”
姜嬈捏著棋子的手一頓:“那你為何要執意給燕王戴帽子?”
四目相對,誰也沒退卻。
兩人同時移開眼,姜嬈在棋盤落下一子:“燕王給不了我想要的,我想試一試被愛的感覺。”
“被愛啊……”
柴青眨眨眼:“愛是無比珍貴的東西,我給不了你。”
“假的也行。”
“假的你也要?”
“要啊。”姜嬈笑道:“假的也是自己選的,我不在意你騙我。”
“好!”柴青一錘定音:“那就訂婚!”
話雖如此,但訂婚總歸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兩人一句“訂婚”,狸奴和柳眉就得跑斷腿。
小孩子過家家還曉得裝飾一下門面,公主與人逢場作戲也不能將就,訂婚宴上該有的東西都得有。
撇去這些,最要緊的還是如何避過榮華的耳目。
總不能訂婚的兩人窩在房間完成儀式。
柴青頭回參與這事,想宴請街坊四鄰熱鬧熱鬧,她不是好熱鬧的人,這次卻和魔怔一樣,纏著柳眉幫她大辦。
春水坊,柳眉一覺沒睡醒被壞侄女從床上拉扯起來。
“姑姑!這都什麼時候了!請帖備好沒有?場地呢?你怎麼還在睡?”
死小孩。
就知道折騰老娘。
柳眉白眼翻出天際,柴青只當眼瞎看不見,索性擺出任性的一面:“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說什麼你也得給我弄得漂漂亮亮,風風光光!”
“風光,風光。”
柳眉想不通她怎麼想的。
說是訂婚,其實在她眼裡和小孩子過家家沒區別,公主是姜國的公主,怎麼也不可能成為她柴青的公主。
公主是要和親的,燕王尚在上邪城等待他的王妃,別管姜嬈心思如何,便是兩人在小鎮訂婚,也是純粹的兒戲。
不過柴青高興,柳眉也沒道理板著臉。
死小孩。
她又罵了一句。
柴青裹著她的綠棉襖親了姑姑兩口,沾了柳眉一臉口水:“辛苦姑姑了,訂了婚我才好帶著人風花雪月,我看姜嬈也是這般想的。她寂寞好久了,就等著我來拯救。”
她滿嘴胡話,偏生柳眉是個護短的,孩子必須是自家的好。
她說胡話妖女也樂意聽。
送走柴青,柳眉嘆了口氣,打著哈欠穿好衣服,一日之內發出上百張喜帖。
想了想,哪怕訂婚宴是假的,到底是青青十八年來頭等重要的喜事,於是也給留守在附近的吳二去了信。
且不提接到信的吳二興頭上來狠狠心颳了蓄了十年的鬍子,泰安客棧這邊,狸奴愁得嘴角起泡:“公主三思啊!”
姜嬈坐在梳妝檯前,恍若未聞。
攔不住她,狸奴終是認命。
身在柴房的厭奴作為公主半路救下的可疑人,時至今日還沒打消榮華的疑心,是以不能跟到公主身前。
從狸奴嘴裡得知公主的決定,厭奴一疊三嘆:“由她罷。”
天要下雨,公主要艷遇,這誰攔得了?
連著幾天姜嬈心情都很不錯。
春水鎮的年會趕在大年三十的前一晚,嘴上說著“知道了”的姜嬈再次背著榮華溜出客棧。
夜晚星光很美,到處是懸掛的紅燈籠,姜嬈戴著一張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具,和柴青手拉手走在喧囂的街。
路上遇到不少熟人,人們畏懼柴青的壞名,不敢上前。
柴青清清喉嚨主動同人打招呼,倒是把人驚了一下,哆哆嗦嗦應了她。
星子明亮,月色皎潔,姜嬈勾著小情人的指尖,走在一側發出意味不明的笑。
“笑什麼?”
“他們很怕你。”
柴青抹不開面,又不肯承認她名聲不好:“那是,我人長得威風,最能壓得住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