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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偷來的時光嗎?在她未曾完結自己的事情之前,宣誓一下主權沒什麼不好。
唐枳的掙扎與理智漸漸在今日這場生離死別里消弱。
穿過永樂街口的公車上,一名捲髮的漂亮女生微低下頭,親吻了另一名長直發的漂亮女生,柔軟舌尖迸裂的橘子味從鼻息蔓延,帶著淺淡的菸草味兒,繚繞在二人之間。
從前無盡黑暗的風雨夜早就被一顆吸飽陽光的橘樹替代。
夏初的斑駁光影交錯,曾經的隱忍化為為塵埃,散在這一片旖旎的小小座位旁。
耳機里有低沉的歌聲緩緩悠揚。
「命運好幽默,讓愛的人,都沉默,一整個宇宙,換一顆紅豆。」
「回憶如困獸,寂寞太久而漸漸溫柔,放開了拳頭,反而更自由。」
路槿橙被抵在車窗前,濕漉漉的眼眸發紅,兩人交錯輾轉的結合處終於在快窒息時鬆開。
唐枳眼中碎裂的星光聚集,銀河漫天,她微張的嘴唇像玫瑰花瓣般鮮艷,望著路槿橙緋紅的耳尖,唐枳伸手揉了一下,低笑道:「怎麼了?第一次嗎?」
路槿橙終於緩過來,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因為吻太久,嘴唇還有點酥麻,她下意識用舌尖掃了掃濕潤的地方。
公車到站了,南大門口熙攘,唐枳牽著路槿橙穿過人群。
「你倆……」邱葉恰好拿著一堆畫畫工具路過,「幹啥去了?橙妹臉怎麼這麼紅?」
路槿橙睫毛撲閃,回答不出來,唐枳很自然地叼起煙點燃:「去市區吃飯。」
邱葉曖昧地瞄一眼兩人牽著的手:「噢~我懂了,這是約會去了啊!」
路槿橙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甩開唐枳:「我還有作業要做,先回宿舍了。」
邱葉望著她跌跌撞撞的背影,狐疑地看回唐枳:「你對她做了什麼?」
唐枳點燃香菸,微笑道:「秘密。」
***
在夏季蟬鳴的吵鬧聲中,南大發下通知,準備舉辦運動會。
新生的體能測試成績都在這了,路槿橙被迫報了長跑和接力,曬得頭暈眼花。
運動會當天的清晨,操場放著激昂戰歌,校長和教導主任一頓胡亂發言之後,短跑組在槍-聲中開啟了第一場比賽。
蘇潔在旁邊雙手合十祈禱:「這次裁判都是研一的學長學姐,求求給長跑組來個沒那麼嚴厲的吧!」
徐慧恩很知足:「不是嚴老師就很好了,還這麼多要求!」
嚴老師大名嚴國強,外號「地獄教練」,軍訓的時候就見識過了,簡直是魔鬼訓練營的終極主教,在他手下無論男女都會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蘇潔仰天長嘯:「啊!你為什麼要喚起我痛苦的記憶!」
徐慧恩懶得理她,撞了一下身邊的路槿橙:「你說,唐枳學姐跑步會很帥嗎?」
蘇潔插嘴:「唐枳學姐有病例證明,年年都沒有參加,我問過了。」
「啊?」徐慧恩張大嘴巴,「她是怎麼了?」
「好像是之前受傷,不能劇烈運動,具體傷到哪我也不知道。」
路槿橙沉默不語,眼睛下意識在人群中找唐枳的身影,就在那一天之後她們有一個多月沒見面,都是路槿橙在避著唐枳。
她真的不知道用什麼心情面對她,只要看到她就會想起車上的一幕,燒得人心慌。
蘇潔很瞭然路槿橙的眼神,貼心地提醒:「別看觀眾席了,學姐在後勤部,吶,就在那。」
她指了指遠處一個穿著純白色短袖短裙的高挑身影,那雙長腿明晃晃的,蘇潔感覺自己被兩條美腿灼傷眼睛:「上天一點也不公平!學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納河畔的湖水!」
徐慧恩笑得原地踏步:「小矮子,羨慕吧?學姐有一米七七呢,怕是腿比你腰都長。」
蘇潔的硬傷就是這一米六不到的身高,她怨恨地瞪她:「我遲早會長高的!」
「對對,十九歲還能長?」
「你可閉嘴吧,矮怎麼了?我靈活!」
路槿橙笑出聲,接話道:「跑起來阻力會小一點嗎?」
「路!槿!橙!你別跑,是不是找打?!」
兩人追了滿場,不知不覺就跑到後勤部附近,蘇潔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追了不追了,等會下午沒力氣跑,那可是一千五百米啊!」
她這一提,路槿橙也絕望地跟著坐下:「別說了,怪嚇人的。」
頭頂籠罩出一片陰影,唐枳舉著傘居高臨下地看地上女生:「坐在大太陽下不熱嗎?」
路槿橙一骨碌爬起來,抿唇不說話,她覺得這太陽是真的毒辣,曬得全身燙。
唐枳把傘歪向她:「拿著,不要中暑了。」
見對方半天不接,她眯眼淺笑:「我要登記名單,上午沒什麼空。」
路槿橙一聲不吭地接過,兩人指尖觸碰摩擦,劃破了夏季最輕柔的風。
唐枳是真的忙,別人或多或少都參加了一兩個項目,她孑然一身,便要在後勤工作中出力了。
登記整理完名單,唐枳終於抽空點菸,順著飄渺的煙霧看下去,名單上路槿橙的名字在長跑和接力賽兩欄,她點開手機在群里發消息:
【誰負責長跑和接力?】
李思月回得很快:【我和邱葉,怎麼了?】
唐枳單手打字飛快:【我和你們換,我在跳遠和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