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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點燃青燈,又匆忙拿了茶水上來放在桌上,他也不敢多瞧江幼貽,臨走前說:「姑娘若還有需要,就去櫃檯前尋我。」
「恩,好。」
商黎住隔壁,房間簡陋,牆面掉灰,以二人的修為和耳力,無需太大聲講話也能聽見。
江幼貽走到窗口邊,打開窗戶,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漆黑,唯一明亮的只有夜空上的一輪明月,她說:「師尊,我怎麼覺得這個村子死氣沉沉的?」
商黎:「尋常老百姓家境貧寒,若是受災,便是一家老小等著挨餓受苦,饑荒數月,這個村子還有人氣算是好的。」
江幼貽從小衣食無憂,不能理解這份人間疾苦,只是覺得那些餓得面黃肌瘦的災民可憐,不過身為修士,她也不好做什麼來改變現狀,除非這些災民之中有天賦異稟者,可以改變一人命運,帶其踏上修仙之路。
商黎:「小心點四周,也別喝客棧里的茶水,今夜閉目養神即可。」
「師尊是否察覺有何不妥?」
即使商黎不說,江幼貽也不可能在這種環境下睡著的,她嬌氣,睡慣了軟床,而且這個房間總有股霉味,感覺不乾淨,便關上窗,坐在床上靠近牆角,這樣就能清晰地聽見商黎講話。
「這家客棧里的住客只有我們,方才我們經過客堂時,桌上布了一層灰,顯然這乾旱天導致許久未曾有商客來此地投宿,小二便也懶得打理,偏偏我們住的這兩間房很乾淨,這不合理。」
確實,若真的失去了客源,要麼徹底關門倒閉,哪有人只打掃幾間房等客人上門的,除非他們還有別的目的。
「師尊是想守株待兔?」
「嗯,先看看他們想做什麼。」
江幼貽倒不怕這些人,在修士眼裡,螻蟻的任何陰謀在絕對力量面前顯得弱小無力,掀不起風浪,不知不覺中,江幼貽的心態變了很多,似乎也看不起凡人做著無用的掙扎,變得高高在上。
她揉了揉眉心,總覺得自己想太多反而缺了點修士果敢無謂的性子,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她閉上眼睛聆聽外頭的動靜。
酷熱的夏季讓蟬鳴變得聲嘶力竭,房間內蚊蟲飛來,但也只在江幼貽身邊數米外來回折騰,搖曳的燭火映出龐大的影子,四周昏暗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悄然靠近,踩得地板咯吱作響,江幼貽和商黎同時抬手滅燈,腳步聲戛然而止,隨後又漸行漸遠。
「這些人還挺謹慎的。」江幼貽是沒想到一個滅燈的動作就能把人嚇跑,「今晚看來是要白等了。」
商黎:「那便歇著吧!」
「恩。」
不知對方的目的,江幼貽也不敢安心歇著,便靠在牆邊,手握靈石打坐納氣,等天一亮,她手裡的靈石也化作了灰燼。
神品神元果然納氣極快,要不是怕被人發現她是修仙者,江幼貽會弄上一堆靈石來修煉。
她拍了拍手出門,商黎比她早些許下樓,正在客堂等她,小二已經準備好早點端上來,早點只有兩碗粥和醃菜,客堂的桌椅也已經擦乾淨,在太陽照射下,少了點霉味,多了點清香。
江幼貽坐在商黎身邊,端起粥喝上一口,粥沒有米香,像是囤積數年的米,吃著不新鮮,醃菜也一樣,嘴裡嚼了兩口,好像有股爛掉的味道,小二就在櫃檯前看著,兩眼一直盯著吃食咽口水。
江幼貽勉強吃完,問小二:「你們村里是不是也鬧饑荒?」
小二坐在櫃檯前無所事事,他聽見江幼貽的話,神色略不自然地找塊抹布擦桌,說:「南方乾旱,都在鬧饑荒,我們這邊自然是不例外的。」
「朝廷沒有放糧賑災嗎?」
「上面的人也要吃飯,放了幾次糧後就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只能自己想法子渡過此難……」小二忽然神色一僵,好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生硬轉移話題,問,「二位客人打算在本店住多久啊?」
江幼貽看向商黎。
商黎說:「三日。」
「那我去給二位尋些糧食。」小二說完,把商黎那份未曾動過的醃菜和粥收走,收拾好桌子便匆忙出門。
江幼貽和商黎都不約而同站起身,在客棧里走動觀察,後院有兩口井,一口井已經乾涸了,還有一口井全是泥巴,旁邊有幾個桶和布將泥巴里的水給過濾了出來,難怪那粥和醃菜有股怪味,廚房連只老鼠都看不見,空空蕩蕩的客棧現在連招呼客人的東西都沒有,這樣一家破敗的店卻還一直開著,著實怪異得很。
江幼貽摸了摸灶台,沒有灰,應該都有打掃過,灶台後面的柴火不多,切口乾淨,是剛砍不久,看來近些天,的確只有她們二人來過這家客棧。
江幼貽和商黎又把每個房間檢查了一遍,有幾間房顯然還沒來得及打掃,一推門,灰塵就灑落下來,看樣子幾個月都不曾住過人。
「這地板黑了一塊,是血跡。」江幼貽見到床邊有一塊很深的暗紅色,和陳舊發霉的地板混在一起還是有些顯眼的,修士見血是常事,她便一眼瞧出來那塊暗斑就是血跡。
「這間房視野開闊,還有耳房,衣櫃雖然是空的,但這妝奩明顯是女子之物,能住在這間房的人應是客棧老闆,且還是位女子。」商黎把耳房的門拉開,一股難聞的味道飄了出來,房間暗沉,連烈日的陽光都照不進去,但是不難看出這間房到處都有暗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