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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還會發泄情緒,會憤怒和沮喪地咒罵一切,會充滿希冀地凝視著入口,會恐懼自己是否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但後來她懶得再那麼做了,因為沒有意義。
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她就像童話寓言裡被關在瓶子裡的魔鬼,第一百年的時候許諾會帶給救她的人財富和夢想,第兩百年的時候承諾贈予他想要的一切……第三百年後她徹底放棄了,她開始憎恨這個世界,和世上的每一個人。
傷口沒有那麼痛的時候,蘇扶晚通常會用發呆和睡覺打發時間,她會想像自己回家後的模樣。
她曾經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沒受過這麼多傷,爸爸和媽媽看見了一定會心疼地抱著她哭,她的那群跟班也會幫忙出氣。她會把那個讓她穿書的人揪出來,千百倍地還以顏色。
可再怎麼想像,這些畫面都好像在做夢一樣。她在現代的記憶隨著歲月流逝不知不覺變得模糊,恍若隔世。
蘇扶晚有時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哪個世界的人……是她穿越到了書里,還是她本來就是書中人?
等到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她便會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夏之遙提著藍色小布包,穿過結界向她一步步走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銀白衣裳,長發鬆松挽在身後,金河中倒映的華光流淌在柔軟綢面上,身姿纖長如雲中白鶴。
蘇扶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滿身黑色血污,下意識地把自己縮成一團,靠在牆角。
夏之遙走到她身邊,看人縮成刺蝟似的一團,不由彎眼一笑,說:「晚晚,讓我看一看。」
蘇扶晚猶豫了片刻,猝不及防被拉過手臂,軟綿無力地向前一撲,整個人倒在女人溫暖的懷裡。
柔軟的帕子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細緻地擦淨髒血,上面帶著絲絲縷縷淡雅的幽香。
蘇扶晚:「你……」這人最近愈發得寸進尺了!
溫熱的手指透
過薄薄布料,觸感十分清晰地傳遞過來,細細地描摹過眉眼,如同春雨滴落在臉頰上,無聲而輕微。
臉頰被緩緩地擦淨,露出原本乾乾淨淨的模樣。
夏之遙捧著她的臉,不急不慢地左右看了看,訝異地說:「小師妹近來氣色好了許多。」
蘇扶晚冷著一張臉:「是麼。」
夏之遙眼中漾起笑意:「是不是把我給你的丹藥和食物都吃了?」
蘇扶晚果斷道:「沒有。」
夏之遙在一旁看到自己昨天帶來的小布包,明顯有被拆開過的痕跡,於是抬腳上前一看,果然被吃了大半。
她心中瞭然,默不作聲地走回蘇扶晚身邊,不再提此事,反而問道:「晚晚還喜歡吃什麼?明日我帶給你。」
蘇扶晚:「不需要。」
夏之遙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衣裳,便低頭循著視線望去,看見潔白的衣裳驀然沾上了血漬污泥,看起來十分突兀。
她柔聲說:「不要緊,回去清洗一番便好。」
蘇扶晚移開視線,冷哼道:「……關我什麼事。」
夏之遙笑了笑,說:「晚晚的衣服也髒了,我幫你換一件新的,好麼?」
蘇扶晚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夏之遙便直接湊上前去,將粘連在她身上的衣裳解開。
蘇扶晚倏然睜大雙眼:「你、你!」
夏之遙一手按住了她微弱掙扎的臂膀,淡然道:「小師妹若是說不要,那必然要當做反話聽。若是什麼也沒說,那便是同意了的。」
蘇扶晚:「你放屁。」
夏之遙:「這也是反話。」
蘇扶晚無語凝噎:「……」
她忍不住問道:「你有病嗎?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她和原女主那嬌柔純善的性格完全不同,夏之遙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才對,為何非要苦苦糾纏她不放手?
夏之遙抬眼望向她,烏眸里映出一個完完全全的大小姐,第千百次不知疲倦地重複道:「因為喜歡。」
蘇扶晚默了默,道:「……我不信。」
夏之遙不置一詞,低頭將她肩上的衣裳剝落下來。時間過去太久,傷口已經和布料都粘在了一起,褪下來時難免傷筋動
骨。
蘇扶晚奮力地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現在的力量遠遠比不過人家,只能隨她去了。
「呲啦——」
活生生扯下布料後,連帶著皮肉都刺痛起來。蘇扶晚渾身一顫,縮著脖子往後躲了躲。
夏之遙動手將乾巴巴的衣裳一點一點小心撕下,問:「會疼嗎?」
蘇扶晚佯裝淡然:「習慣了。」
夏之遙放輕力道,廢了半晌才將她的上衣剝開,露出內里一寸寸猩紅的皮肉。
無數道細微的傷口縱橫交錯,往外滲著絲絲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夏之遙沉默地凝視著她體無完膚的軀體。
蘇扶晚漸漸感覺很彆扭,徒勞地伸手遮掩著自己,說道:「別看了,還換不換了!」
夏之遙收起視線,輕聲道:「我先幫你上藥。」
蘇扶晚:「不用,反正上完也好不了。」
夏之遙卻直接按住她肩膀,將她轉過去背對自己。
肩上的亂發被撩開,一點點冰冷的膏體塗在肩背上,輕柔地慢慢抹勻。
蘇扶晚忽然被冰了一下,反射性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