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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聲漸大,聲嘶力竭,只因埋著腦袋,哭聲還是悶悶的,並不尖銳。
反而幽幽弱弱,令人心如刀割。
似乎她也並不是為了尋求答案,只是一味地哭,哭到外面開始下起綿綿細雨。
宋青嵐帶她進了屋,關上大門。
唐景汐一直悶在她懷裡哭。
她只是抱著她,不發一言。
怎麼熬過去的?
她也恍惚了,只記得自己守在靈堂前哭了好久好久,才等來爸爸。
如今那些記憶再次被喚醒,因為這次,她連爸爸也失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207章
這一晚唐景汐與宋青嵐同睡在她的公主房中。
唐景汐拉起被子時,忽然記起,好像每次兩個人同睡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
宋青嵐從進門起,一直包容著她崩潰的哭聲。
這會兒在房間中,夜已深,她想問又不敢問。
「小宋叔叔……」躺在床上後,她還是問了。
「他被歸在失蹤的一萬多人中……」
宋青嵐的聲音很涼,盛夏的時節,外面已經很炎熱了。
「或許他陷得比唐叔叔更深,有些樓陷進地下幾層,挖不出來了。」
唐景汐眼淚一下子就冒了出來,她咬了咬唇,逼著自己不要發出啜泣。
失蹤,似乎聽起來還存了一絲希望,比爸爸被確認了身份傳來的消息好。
「也許,也許小宋叔叔沒事呢,或許哪天他就回來了呢?」她哽咽著,誠心如此期盼著。
宋青嵐何曾沒有這樣期盼呢?
自小在學校接受教育,她一個唯物主義者,自從地震之後在心中虔誠求遍了神佛。
「如果他沒事,他一定會來找我的,我無比確信這一點,我是他的女兒,是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是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政|府的人通知我們,他還是失蹤……我……」
宋青嵐幾乎要說不下去。
其實,她小時候也不是沒有怨過爸爸的。
在村里,有些小孩仗著她爸爸常年不在,會欺負她,她就靠自己打回去,然後回去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才回來呀。
後來媽媽去世,她惴惴不安被爸爸牽著到了陌生的地方,他很忙,當司機時很忙,當業務經理更忙,大多時間她就像被爸爸丟給了唐家一樣。
在別墅區被排斥孤立的時候,幼小的她在心裡也怪過爸爸,寧願睡橋洞底下也不願這麼痛苦,讓討厭的小孩來提醒自己的格格不入和沒有媽媽的現實。
她知道自己爸爸的不完美,知道他的愛面子和不講道理,因為是司機的女兒,什麼與她有關就一定是她的錯。
即使如此,他依然為她在陌生的南方小城撐起一片天。
小時候,媽媽經常一邊給她洗澡,一邊問她,嵐嵐愛不愛媽媽啊?
她總是笑得很甜,很堅定地說愛。
但她從未對爸爸說過一聲愛。
她說不下去。
在失去爸爸的如今,她終於對自己承認,她是愛爸爸的,很愛很愛。
唐景汐翻身過來,緊緊抱住了宋青嵐。
她也無法再用天真的幻想去勸慰,終於忍不住輕聲啜泣:「我們該怎麼辦呢,宋青嵐……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宋青嵐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淚,抱住唐景汐。
輕聲為她講了落難的王子的故事。
有一位多愁善感的王子,一聽悲慘故事就會說這事落到自己的頭上,他一定受不了。
可日後這位王子國破家亡,受盡折磨,成為一個沿街乞討的殘疾人。
他向別人講自己的故事,路人聽得淚流滿面,王子卻正色道:
「先生,請別說這話。凡是人間的災難,無論落到誰頭上,誰都得受著,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至於死,就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這是景新雨小時候為她們講的。
唐景汐朦朦朧朧地記了起來,卻在宋青嵐的懷裡啜泣得更憐弱了。
宋青嵐目光發澀,盯著天花板的柔軟的雲朵吊頂燈。
許久沒有的迷茫神情。
她既是說給唐景汐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受得了。
她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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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新雨沉浸在絕望與悲傷中,不管事了,家中還有蔣阿姨在操持。
但酒廠的許多工作找上門來,許多都要唐信鴻拍板,唐信鴻不在了,就要景新雨拿主意。
但景新雨渾渾噩噩,什麼都看不進去。
酒廠的文件,唐景汐更是看都看不懂,之前因為心懷希望或許爸爸會回來強撐起的精神就要崩潰。
「怎麼辦,宋青嵐?」唐景汐抹著眼淚跟宋青嵐打電話:「這些東西我都不懂……」
景新雨意外聽見這通電話,羞慚得無以復加。
她終於打起精神,開始操持家務,酒廠的工作還有張羅唐信鴻的追悼會。
但她十多年沒有工作過了。
酒廠也不再像曾經的小作坊,什麼資料都很簡單,光是複雜繁冗的生產資料還有財務系統繁雜的分錄和報表,就讓她深感頭痛。
就在景新雨因為酒廠的工作焦頭爛額之際,唐父唐母和唐智鳴黎湘一同上門來了。
短短一個月,唐父唐母看著憔悴了許多。
唐智鳴來了跟景新雨打了招呼就沒有開口,黎湘問:「嫂子,大哥的追悼會弄得咋樣了啊,你也沒說讓我幫個忙,還是前天你發了時間通知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