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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下來,大大的眼睛仿佛在求證那次旅行看見的不是自己的幻覺:「一整個房間的刑具,都是用來對付家中奴|隸的,BBC和CNN卻隻字不提,還說那是西|藏人民從前的幸福生活,被我們的解放給毀了。」
唐景汐對於世界的認知,因為這件事產生了巨大的衝擊。
她生性單純,生活的環境同樣單純,從不曾遭遇惡意,自然也不曾心懷惡意看待這個世界。
新聞中放什麼,她就相信。
她聽外國新聞節目的聽力材料,一派天真地相信那些新聞中勾勒出的宛若真理的民主與自由。
可是,真理……
「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顛倒黑白,是非不分呢?」唐景汐迷茫了。
她握住宋青嵐的手,摸到那隻手機,語氣同樣迷惘:「我不知道該相信哪邊的新聞,可是,我看見了新聞中殘忍的場景,還有那個十九歲新兵的傷,我不相信這樣的行為是正義的。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宋青嵐,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說呢?他們的新聞中,好像我們是邪惡反派一樣。」
宋青嵐默了默。
她再成熟,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
她太忙碌,也沒有投入太多精力關心這些,但上個月這件事的相關新聞鋪天蓋地,就算是她也聽得了不少。
「你知道嗎?外國現在在抵制我們的奧運會。」宋青嵐慢慢道:「他們的理由就是這件事,說我們不人道不民主自由。」
唐景汐更震驚了,她望了一眼書桌一角擺放的福娃吉祥物妮妮。
那隻綠色燕子的福娃,正對她笑眼彎彎呢。
「可是,奧運會最重要的意義不就是全世界的和平,友誼與團結嗎?」
她語氣呆呆的。
她的手無意碰到滑鼠,黑了的電腦顯示器亮了起來。
那上面是一組新聞的照片。
截肢的年輕女孩兒身穿運動服,坐在輪椅上,身體往前傾,像一個母親保護自己孩子的姿勢,緊緊抱著懷裡的火炬。
而在她的左右,是面容猙獰的幾個男人死命去搶奪她護在懷中的火炬,還有男人在毆打她弓起來的背。
唐景汐的話一出口,這句話與屏幕上毆打殘疾女運動員的畫面,形成了鮮明的諷刺對比。
唐景汐忽然想起那首為了奧運會所作,很多有名歌星一起唱的那首主題曲。
「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
擁抱過就有了默契,你會愛上這裡。
不管遠近都是客人,請不用客氣。
……」
「你說,會不會我們辦奧運會,沒有人來呢?」
唐景汐腦補著,自己認認真真抱著赤誠之心準備的宴會,邀請的都沒有來,那是如何的令人心碎。
宋青嵐伸出手,反握住她的手。
沒有人比宋青嵐更清楚,唐景汐的單純與善良。
善良是一項良好的品德,人人都這麼說。
可未必人人知曉,善良的人往往因為共情能力太強,反而深受其擾,變得多愁善感,鬱鬱寡歡。
「我不知道。」
宋青嵐知道唐景汐此刻需要她的肯定回答,但她也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
這些事太複雜,她不想騙她,奧運會就在眼前了。
「可是呢,我們不要想那麼多啊。」
宋青嵐語氣溫柔,握住唐景汐的手,指腹輕輕摩|挲她的手背,是一種無聲的安撫。
「領|導人一定比我們聰明,他們會想辦法的。假如到時候真的沒有來,那也是他們的損失,錯過了我們的開幕式。我們把能做好的都做好,剩下的……問心無愧就好。」
唐景汐還是不開心。
初中上歷史課,學古代歷史還好,還痴迷於各種有趣的歷史人物。可一到近現代史,屈辱得當天去食堂吃紐奧良烤翅都覺得不香了!
但她會安慰自己,那是七八十年前的事,已經是歷史了,現在已經很好了。
可是最近一連串的事情,讓她感覺這是錯覺呢。
原來我們還是不被人待見,還是會有殘疾人在全世界的目光下被暴|徒欺辱的一幕的出現。
她幽幽嘆氣,看向宋青嵐。
「軒軒說,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對社會有益一樣是保家衛國,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啊?」
繞來繞去,又繞回她迷茫多時的問題。
她以為宋青嵐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規劃得清清楚楚。
但宋青嵐不是真的神,有些時候選擇多了作出決定也不是一件易事。
「我也在想。」
唐景汐睜大眼睛:「啊?你還沒想好嗎?」
宋青嵐失笑:「我也不是事事都想得很清楚啊,不過呢。」
她慢慢道:「我小學時就說過,不想一個人站在山頂,到現在我依然這麼想。我每天都太忙了,時間很緊,如果能順利早點保送,也許高中剩下的日子能鬆弛一些,好好想一想這個。」
唐景汐聽得好羨慕。
「你保送了就可以鬆口氣,我上了高二高三,肯定比現在還要累呢,我看莉莉姐姐的作業就非常多非常多,這還是文科班,理科班一定更累吧,唉。」
從龐大的問題回歸現實,她更惆悵了:「要是初中我也努努力,學競賽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