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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說著背上背包,拖著行李箱,打開房門往外走。
符堇看著方夏的背影,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露出隱約的笑意,隨後跟了上去。
利不利用,他其實是不在意的。他想跟著方夏走,是因為他20年遞過來的那顆奶糖,和20年後遞到他面前的那顆薄荷糖。嗯,他是被方夏用兩顆糖拐走的。
方夏走到耿家前庭,便看到耿文秋和耿書鄲正站在那裡。
“再見,拜拜,不用送,後會無期。”方夏朝著兩人揮了揮手,就要溜達著往門外跑。
“你急什麼?”耿書鄲上前一步拽住他。
“我趕公交啊!”
“公交不用你趕,王珂在外面等著,他送你去車站。”耿書鄲說著,往他懷裡塞了一隻小紙箱。
“這是什麼?”方夏一隻胳膊被紙箱的分量壓得往下墜了墜,急忙鬆開行李箱,用兩隻手托住,才站直腰,瞪著懷裡被封得嚴實的小紙箱,抬頭看向耿書鄲。
“玄術相關的書。這些書你先看著,我過段時間有空過去給你去授課。”耿書鄲推了推眼鏡,又補充道,“可能隨機抽考,你最好別偷懶。”
“我又不是小學生,還玩抽考?”方夏嘴角撇了撇嘴。
“嗯,希望你拿出大學生的自覺來。”耿書鄲拍了拍方夏的後背,笑著道。
“走了。”
看著方夏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抱著那一紙箱書,大步走出大門後,耿書鄲開口問耿文秋,“讓方夏這麼走了,真的好嗎?”
“踏進玄術圈,他沒有選擇,至少把在耿家去留的選擇權交給他。”耿文秋緩緩道。
“重志他們那邊怎麼辦?他們絕對不會同意符堇離開耿家的。”
“暫時瞞著他們,以後再說。”耿文秋說完,轉身往屋裡走。
……
方夏的學校在C市,不過他沒有直接回學校,而是先回了他師父道觀所在的Q市,也是他從小長大的那片土地。臨時改道去Q市,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清明快到了,他得去給他母親掃墓。
馬廣平的道觀叫鵲山觀,在Q市鵲山上,那是一座很小的山,海拔都不超過100米,可以說是山中小可憐了。平時上去根本沒什麼難度,但方夏拖著行李箱,要上去就得比較費力氣了。方夏懶得爬,再說師父和師兄們都出門了,道觀里沒有人,他回去也沒意思。而且,他單純只是來給母親掃墓的,掃完墓就走,並沒有打算在Q市過夜。
方夏在鎮上找了家旅館,開了個房間存放行李。接著去老街買了一些香燭紙錢和祭品,然後在路邊叫了一輛電動三輪,就朝著他母親的墓地去了。
Q市是一個排不上十八線的小城市,不去市中心,計程車都很少見得到,更別說網約車了。公交車倒是有,但沒有去山裡墓地的。這種家裡有電動三輪的,平時拉貨也載人,雖然坐著顛簸了一點,但好歹也算提供了一點便利。畢竟墓地離著鎮上還是有些距離,用走的估計得個把小時。
方夏母親的墓地在山上,這裡沒有公墓,居民的經濟水平也不允許買公墓,大家都是在山上買塊地,再花點錢,請匠人打個墓室,立個墓碑,就是墓地了。講究一點的,會在墓地前圈一塊空地,鋪上大理石,建個祭台。不過,這樣的人家很少,基本都是鎮上子女在外面做生意的,家裡有點錢的人家。
方夏母親的墓地,是馬廣平幫忙建的。馬廣平在收養方夏後,籌錢幫他目前建了墓地,然後去G市殯儀館遷回他目前的骨灰,為的是讓他在這裡有個念想。
馬廣平平時的收入要維持鵲山觀已經岌岌可危了,儘管努力籌了錢,方夏母親的墓地也不可能有鋪大理石、建祭台的待遇,只有墓室和普通石料打的墓碑,墓碑前用石子鋪出一塊空地,留作上墳祭祀用。這樣的墓地雖然算不上豪華,跟山上其他墓地比較,已經不算簡陋了,真簡陋的只有一個墳包和辨別用的墓碑而已,因為在山上買塊墓地也不便宜。
方夏抱著裝香燭祭品的紙箱,沿著被人踩出來的泥濘小路往上走。一邊走,一邊和跟在自己身後的符堇說話,“現在想想,我媽的墓地,耿家大概是出了錢的。不然就我師父那點錢,多半是買不起建墓用地的,他真的很窮。”
擱以前,方夏不會那麼想,但是前不久,在病房裡偷聽了耿文秋和他師父的談話。耿文秋話中的態度,似乎並沒有對他母親採用完全漠視的態度。細想起來,其實也挺明顯的,不然為什麼他母親一過世,他就被轉送到了馬廣平這邊?顯然是耿文秋早有安排,否則哪能有這麼迅速。
[你母親的後事,耿文秋確實有插手安排。]符堇開口給了方夏一個確定的答案,[只是當時她不想讓你踏進玄術圈,得讓耿家跟你劃清關係,這樣也不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找上。所以,你母親的後事沒法做得太張揚。她明面上基本都委託給馬廣平處理了,只是在暗中出了錢。]
“哦,這樣聽起來,耿老太婆也不是太壞。”方夏拽著樹藤爬上陡坡,從那邊抄小道。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方夏早就看開了,所以那天在病房內,他也沒有追問耿文秋,當年跟他母親說了些什麼。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帳,現在就算掰扯清了,也沒什麼意思了。現在方夏會跟符堇說起他母親的事,其實就跟帶朋友去自己家玩,忍不住跟他介紹一下自己的家裡人,但方夏對他母親的事記得的不多,說的多半還是跟他師父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