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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夏一邊洗,一邊考慮著要不要跟耿文秋申請去外面住。
洗完澡,關了水,方夏發現自己沒把換的衣服帶進來。胡亂地擦了幾把頭髮,隨手扯了一塊浴巾圍住下半身,就赤著腳往臥室走。然而,一隻腳剛踏進臥室,方夏就愣住了——臥室里,床尾正對的窗邊位置站著一個男人。
那人身形修長而挺拔,身上穿著款式極簡的黑西褲和白襯衣,黑色的短髮,整個人在房間暖色的燈光映襯下,仿佛浮起了光暈。大概是聽到動靜,原本看著窗外的那人,轉頭看了過來。
在看清那人的容貌時,方夏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從來沒見過長得那麼好看的人。盛極的容顏,卻不是那種如女子般璀璨的艷麗,而似一種雪山霧凇般叫人挪不開眼的清冷和高貴。劍眉指鬢,星眸幽深,眉眼狹長,鼻樑挺拔。看人的眼神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但這人做來卻只叫人覺得理所當然。龍章鳳姿大概就是這樣,王公貴族也僅是如此。
從發梢滴落下來的水珠,打在方夏光裸的肩頭,讓他回過神來。現在不是欣賞對方容貌的時候,而是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房間裡!
“你……誰?”
那人視線從方夏臉上微微偏下,視線落在他胸口的玉玦,薄唇輕啟:[符堇。]
第5章 白玉雙龍首玦05
方夏看到站在窗口那人淺色的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清冷的嗓音跟他想像的差不多,但這聲音並不是他通過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出現在腦海中。這詭異的、不合常理的情況,讓方夏後面質問的話卡在了嗓眼裡。
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
方夏覺得自己有點分不清自己現在是醒著的,還是在夢裡。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結果是疼得他直抽抽——不是夢!
所以剛剛那是什麼鬼?
腦電波?傳音入密?還是外星人?
方夏腦海中猜測層出不窮,雙眼盯著符堇,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符堇……”方夏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兩個字在舌尖上打了個轉,莫名得耳熟,不像是第一次聽到的。
方夏的記性不差,很快想起自己是從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了——就在他來到耿家的第一天,耿文秋就曾跟他提到過這個名字。但這是這個名字不是玉玦的嗎?
方夏僵硬地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自己胸口的玉玦,隨後重新抬眸看那人,“你該不會是……玉玦精吧?”
說出來的話,方夏自己都覺得荒誕,他是不太信這種違背唯物論的東西的,可眼下詭異的情況,讓他不得不往朝著不科學的方向猜測。
[不是。]對方否定。
“那、那你是什麼?”這種在人腦子說話的能力,怎麼想都不可能是正常人類能夠辦到的。
[亡者之魂,世人俗稱為鬼。]
那人垂下眼眸,方夏聽到那個清冷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里響起,看到窗口的窗簾被夜風吹起,輕飄飄地穿過那人的身體,就像穿過幻影一眼,兀自飄動,不受絲毫阻撓。再仔細看你那人,確實沒有半分人氣。
空氣中蔓延出一種陰冷,刺激著裸露的皮膚,寒意滲透骨縫,方夏打了個冷顫,腦子一片混亂。他活了二十三年,看他師父舉行各種迷信活動至少也有十來年了,就從未親眼見過鬼祟之流,而今晚不但見到了,還跟對方搭上了話,
——方夏二十三年的三觀是碎得轟轟烈烈。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大半夜地被鬼找上了門。
活見鬼,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方夏伸手拽了拽圍在自己腰間的浴巾,身上的肌肉繃太緊,這麼一個動作都讓他覺得腰背有點泛酸。
“那什麼……我雖然混帳過一段時間,但最多也就打架打斷過人的胳膊腿,殺人放火這類傷天害理的事可沒做過。”方夏舔了舔牙尖,接著道,“你冤有頭,債有主,找該找的人去,啊!”
符堇看著他,一雙眸子黑沉沉的,盯得方夏遍體生寒。良久,才開口道:[我在這裡,只是因為你是我的鎮守人。]
“等等!什麼鎮守人?我什麼時候成鎮守人了?”
[在你拿到那枚玉玦的時候開始。]
“這玉玦不是耿家繼承人……”話說到一半,方夏倏然頓住,面上的表情陡然一變。
耿家繼承人究竟繼承的是什麼?方夏隱約有些明白過來了。
耿家繼承人負責保管白玉雙龍首玦,而拿著這玉玦就意味著成為一隻鬼的鎮守人,這是讓他幫耿家看守一隻鬼啊!日哦!有聽說過繼承財產,繼承名譽,繼承工作崗位的,還沒聽說過讓人繼承一隻鬼的!這樣一來,耿文秋特地找他這個私生子回來當繼承人,又一直拖著不告訴他耿家繼承人的責任,還有現任家主耿重志一點都不反對他成為耿家繼承人的態度,這些叫他疑惑的地方也就說得通了。畢竟,好端端的,誰會樂意繼承一隻鬼?
方夏自覺大致上已經想通了來到耿家後的種種疑點,不過依舊有些奇怪的地方。
耿文秋把玉玦交到他手中時,確實提到了“符堇”這個名字,她是知道符堇的存在的,那說明她是有見鬼的能力的。而他方夏,作為一個在道觀里長大的人,那麼多年都沒見過鬼,來了耿家之後卻突然能看到了,這很難讓他相信和耿家沒關係。這耿家老宅——或者說耿家的嫡繫到底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