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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畢剝剝,火燒得越來越旺,金紅的焰光高躍,喜悅地高躍,充滿希望地高躍,水也煮沸了,蒸起濃濃的白氣,今日的太陽也露出頭,撒下洋洋暖意。
在一眾視線之下,打著補丁的衣服浸入鐵鍋,深深淺淺的灰褐色,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腳下踩著石頭,手裡抱著木棍,合力攪動,每動一下,眾人就齊齊發出吸氣聲,細密的針線在翻動間暴露,很快又沉在水汽里,不見蹤影。
百姓們一瞬不瞬地盯著鐵鍋,注意著自己的衣服,見漢子將衣服攪下去,不在自己的視線里了,就急忙驚呼:「動,快動,我的衣裳下去了,快弄上來。」
「那是我的衣裳……」
洗完衣服,眾人一同幫忙擰乾,最後照著先前登記過的特徵和記號排隊領取,人聲嘈雜,差役不得不把大鍋旁邊的石頭搬過來,登高呼喊。
差役眼尖地看到有個孩童拿了一隻碗往大鍋里舀,竟然要往嘴裡喝,登時暴喝,制止道:「水已浣衣,污髒不可入口,陛下另外燒了熱水,莫要亂飲!」
那孩子不肯聽,端著碗就跑,差役跳下石頭,匆匆追去,後面的人也伸手追他,高呼:「我的衣裳……」
太醫院請示在城中燒艾,還遞上一張藥方,說是高家所獻,名喚驅瘟丸,徐瓔見到,心念微動,猜測或為高筠所寫,命太醫抄錄了把藥方留下,徐瓔收在匣子裡。
徐瓔忙完,想去看一眼燕王,誰知下一刻就收到噩耗,燕王和他那個屬下都已斷氣。徐瓔默了默,將寧王、燕王同定無詔歸都罪,收回爵位,寧王幽禁終身,燕王雖死,卻有天譴之疑,身染疫病而亡,不許供奉牌位。
徐瓔發詔等著劉緒上門來鬧,誰承想劉緒安安靜靜,竟然毫無動作,默認了她的處置,忽然寂寞如雪。
城中燒起艾草,煙霧繚繞,自燕王病逝,瘟疫便斷絕,很快恢復正常,將百姓們重新遷回城內。
疫病這麼快就結束,簡直古未有之,不知真是燕王受到天譴之故,還是女帝歸都之舉才迅速斷絕疫病散播,總之,徐瓔算是徹底坐穩了皇位。
徐瓔還在憂愁要不要取消遷都,已經有不少人上書催她,道幽州地勢險要,水草豐茂,平原廣闊,土壤肥沃,四季有度,正宜天子所居,建議遷都幽州。
還稱燕王不詳,給封地帶去邪祟,需要徐瓔的天子之氣鎮壓。
徐瓔無語,別以為她沒看透這些人心裡的小九九,還不是被瘟疫嚇得捲鋪蓋逃竄,不聽她的勸告,非要變賣家產去幽州。
如今長安的土地都流轉回官府,即落入她這個皇帝手裡,他們就是再折騰著回來也沒有意義了,不如去幽州。
徐瓔嘆了一口氣,正式下詔遷都幽州。
百姓想留在長安,或是跟隨遷去幽州都可以,長安的地在徐瓔手裡,幽州又多荒田,足夠分配,看個人選擇。
不過百姓多有安土重遷之念,不到活不下去的時候,他們是不肯輕易挪窩的。
章余被徐瓔丟在長安城外時已和百姓熟悉,他親自率人挨家挨戶地登記,很快將長安百姓的意願收集起來,送到徐瓔案前。
徐瓔以為不會有多少人願意背井離鄉,誰知她看到人數時不免驚了驚,「怎會如此多,你數錯了?」
「回陛下,臣不敢擅作主張,這都是百姓們自己主動報的。」面對徐瓔的懷疑,章余的心顫了顫,趕緊將一塊摺疊過的布料呈上,道:「起初百姓不願離開長安,去幽州之人寥寥無幾,誰知在最後一日,百姓交了這塊布。」
孫婉芸走上前幫忙傳送,徐瓔拿到手,雙臂舒展而開,滾出一條長長的粗布,不同尋常,它由短小的碎布拼接而成,縫補在一起,仿佛沒有盡頭。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應是里正等人所書,每個名字身上都按有紅通通的手印,十分壯觀。
徐瓔咽了口唾沫,心口怦怦跳。
沉思良久,徐瓔道:「雖說遷都幽州,但長安亦為舊都要址,祖宗皇陵皆在長安,不可捨棄。給長安百姓們在長安重新劃分田地,就不必隨我前去幽州了。」
這些人真要跟她去了幽州,恐怕叛軍殺過來,他們都會擋在她前面,讓她先跑,還是讓他們在長安安安穩穩地種地,好好守家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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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面試
「橐駝。」
徐瓔在長安打包收拾, 幽州面試開始,士子們將書冊翻了又翻,猜測或許會出策論,於是將各個話題都考慮了, 提前寫好誦讀。
張可前看到自己位列前茅, 心裡沉甸甸的, 緊張地飯吃不下, 覺也睡不好。
他不是個擅長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做事經常轉不過彎, 下筆前更是要深思熟慮, 不然腦中一團亂麻,他太害怕自己在面試中半天說不出幾句話,被人嘲笑他的頭名是走了運得來的。
不知不覺, 面試的日子就到了跟前, 張可前心裡不停打鼓,戰戰兢兢地走進考棚,院中未伐的枯木搖動,森森作響, 心神不寧的張可前惴惴邁開步子, 向前進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