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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瓔她發現什麼了?」鄭嵩驚疑。
哀太子的子嗣易夭,徐瓔故意起這樣一個名字, 莫非就是警告他們, 她已經知道了林奉儀的事?
鄭家陷入恐慌之中,鄭夫人趴在床上哎呦叫喚,狠狠捶床,痛叫幾聲, 聲音尖銳刺耳:「一定是徐珍覺察了什麼, 把事情告訴了徐瓔,這個小賤婦,肚子不爭氣就罷了, 毀了我兒還不夠, 還要生生毀了我們鄭家, 當初就不該指她, 如果嫁給我兒的是徐琅, 恐怕兒郎都滿地跑了, 徐珍真是個災星、攪家精……」
鄭嵩聽鄭王氏發牢騷就頭疼,他揉了揉眉心,肅聲道:「行了,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徐瓔知道皇孫養在我們鄭家,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得聯繫魏謙到提早動手了,逼徐瓔退位!」
鄭夫人眼角立馬爬上喜色,什麼徐珍、徐琅通通拋到腦後,皇孫年幼,他們鄭氏與皇孫最親,有資格代其理政,到那時哪裡還需要看徐家人的臉色。
徐瓔只是稍稍暗示,鄭家就疑慮地傳出皇孫尚在的消息,吸引從前的舊臣,並聯繫反對取締青樓的各家,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徐琅和章余匆忙趕到滄浪齋,告訴徐瓔這個壞消息:「大家不好了,東宮姬妾竟瞞著眾人生下皇孫,鄭家準備拿皇孫逼大家退位還政。」
「太好了!」
徐瓔高興地跳起來,鄭家不負她的期望,效率也太高了。
徐琅和章余眉毛糾結成一團,迷惑不解,尤其徐琅,深深憂慮徐瓔的處境,提議道:「大家,要不要調兵?孫卓還在牢中,讓他悄悄出去,殺了皇孫!」
徐瓔不慌不忙,抬起胳膊,「不,皇孫死了反而落人話柄。我們什麼都不用做,不必擔心,他們掀不起什麼風浪。」
「現在國庫里還有多少錢?」徐瓔感覺自己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回家的旗幟正向她飄揚,她要做完最後一件事,安然死去。
章余不知徐瓔為何突然問起國庫,回答道:「回稟大家,查封青樓收繳財物,國庫前所未有之充盈。」
也正是如此,底下已經不少人都轉投鄭家,支持皇孫既名正言順,又能奪回受損的利益,基本上不再歸附徐瓔。
徐瓔財大氣粗,大手一揮,「查封青樓者皆賞,自我在位以來,為民謀利者,重賞,西南不是大剿匪嗎?無論官職高低,參與剿匪的,人人有份,還有徵兵服役的家庭,不能辜負他們支持,也下發補貼,將收繳上來的財物,還有我私庫里的錢全都賞賜下去。淮陽,你去統計及核驗一下,論功行賞。」
她就算不做皇帝了,也要在破產前瓜分財產,把國庫里的錢都撒回百姓身上,如果鄭家真的成功了,推行苛政,夠民眾支撐一段時間,要推翻大晉也有創業的初始資金。
徐琅和章余皆是一愣,像是做夢似的,竟然在徐瓔身上看到了昏君揮霍無度的影子。
一個小小鄭家能把大家刺激成這樣?
絕不可能,這肯定是大家環環相扣之策里的小關節罷了。
章余搖搖頭,推回驚掉的下巴,平靜接受。
徐琅上前在徐瓔身邊嗅了嗅,沒聞到酒味,怎麼開始說醉話了?
「大家,那麼大一筆錢,就是分攤到每個人身上,一人就能領到十兩銀子之多,說不定還有餘錢,真的要全部賞賜下去嗎?」
徐瓔點頭,張嘴就說:「對,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民貴君輕,沒有誰能戰勝百姓擁護的人!」
「查封青樓的錢本來就是要用之於民,大肆行賞是激勵,也是廣而告之,讓官員懂得為民請命,讓百姓知道朝廷對他們的看重,二者合力,官民一體,大晉才會穩步前進,越來越好,所以賞下去的那些錢是有價值的。」
徐琅目瞪口呆,半晌後,她羞愧地拱手道:「大家遠見,是淮陽狹隘了。」
章余聽得心潮澎湃,入仕前誰沒有為民造福的雄心壯志,可惜現實告訴他那是天真幼稚、不理智的,被捲入官場中漸漸迷失自我,一心只想封侯拜相,高官厚祿。
直到他遇到了徐瓔,她並非是拿「民貴君輕」籠絡人心,而是真正踐行民為貴,明知道會得罪所有權貴,她也要堅定施行。
章余有預感,追隨徐瓔是他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他趕上了好時候。
同樣劉緒也接到消息,詢問是否要支持皇孫,劉緒毅然拒絕。
主事盧漸大為不解,「相公,皇孫才是徐氏正統,相公為何不支持皇孫登位?」
劉緒默然,片刻後,平聲道:「小皇孫是否能活過三歲都未可知,且鄭氏虎狼之心,等皇孫親政,鄭氏恐怕不會輕易交權。」
外戚勢大可是個隱患,鄭皇后在時,先帝就竭力將鄭氏一族調離實權之職,又用安陽公主安撫,並禁止太子與鄭家走近,防止太子繼位後重用鄭家。
好在太子沒什麼德行,也不太聰明,鄭家多次討好,太子並不知鄭家目的,稍有不順就鞭打前來討好的鄭家人出氣。
此外還有一層,劉緒道:「諸王之子俱在幽州,他們既怕大家以孩子作為要挾,又明白儲君極有可能在這些王子王孫里選出,是支持皇孫,還是大家,不言而喻。」
支持徐瓔還有利可圖,支持皇孫又要對付太子舊黨和鄭家,攝政的話,又要對付其他王公,費盡力氣還要惹一身騷,不如坐等自己的兒子名正言順地獲封儲君。<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