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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本來不少人對官衙的突擊檢查頗有微詞,待展露了劉宗賢的名字,士子們兩眼放光,狂熱不堪,心思立即迴轉。
青州搞起春闈衝刺班,學習氛圍濃重,其他地方的官員一看不能落後,立馬敲鑼打鼓,也跟著學起來,有名人的請名人,沒名人的去外地搶,論政之聲湮滅。
雖然民間沒有了議論之語,但此舉終歸治標不治本,春闈過後,那些士子又閒下來,多半又會故態復萌,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
劉緒在看國子監博士對各宗室公子的初步評判,其中頗有潛質的比較多,但天資最好的是永王世子,過目不忘,所學能夠迅速倒背如流,就是脾性溫吞,木訥寡言。
而資質最差的無疑是青王之子徐斂,不尊師長,貪圖享樂,上課便睡,下課四處搗亂,今日偷雞,明日摸狗,還在半夜溜進博士家裡,趁人熟睡,剪了博士的鬍子。
徐斂聽聞春祭上有一機關木車,撥動機關,木車自己就能動,深感神奇,連課也不聽,跑出去與工匠為伍,整日研究那木車去了。
「朽木不可雕也!」劉緒快速翻過,眼不見心不煩。
吏部郎中垂頭喪氣地走進來,哭訴道:「相公,合該管管那些受詔士子,雞蛋裡挑骨頭,煩不勝煩。」
雖然趙應中病後回來收斂了許多,但那群人就如蒼蠅一般,礙不著什麼事,就是噁心人。
「你該找陛下說去,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選好要培養的好苗子,劉緒心態平和,只要不是天崩地裂,他都能夠泰然處之了。
吏部郎中看劉緒威信大不如前,不由感到一陣悲涼,「就沒什麼法子能將那些人趕走嗎?」
劉緒道:「法子多的是,就看你能不能說服陛下。」
「下官是有一念頭,朝中官員多要在地方任職滿期才能回來,這些士子年紀輕,資歷淺,不若調動下去,要煩也是州縣官吏煩惱,等他們在外面碰夠釘子,磨圓稜角,學會如何做官,再回朝廷就好了。」
「你這個法子不錯,可以同陛下講一講。」劉緒抬眼,露出讚賞的目光,知曉吏部郎中這番話,是想讓他打頭陣,可惜劉緒現在沒那個心力,只道:「我在陛下面前惹了不快,恐不會聽我諫言,你若上書,陛下或許還會打開摺子看上一眼,考慮考慮。」
一縷風鑽進嘴裡,吏部郎中牙齒微涼,劉緒幫不上忙,他的低眉緩緩揚起,鼻孔里噴出無奈的氣息,「謝相公指點。」
道完話,郎中自尋他路去。
吏部郎中回去,遇上過來巡視的趙應中,他沉住氣,面無表情地走過。
趙應中拱手,以示恭敬,行過一禮,他在吏部隨意轉了一圈就離開。
等人一走,室內官員立馬聚攏,竊竊私語,小聲道:「上回彈劾我案頭擺公文,渣斗里有茶渣,今日不知道又挑中了何處……」
桌面不能放書冊公文,渣斗也要乾乾淨淨,不能盛放東西,簡直逼瘋人。
如果要選出朝中最討厭的官員,從前是孫卓,但到現在,趙應中比孫卓更甚,見上一面,胸口都犯噁心。
吏部郎中回來講述劉相反應,室內眾官失望嘆息,吏部郎中提議:「不如再尋幾人,向陛下聯名上書?」
不過這風險就要自己承擔了。
「上書就上書,我再不能忍受這樣的日子,陛下要罰也好,趕緊將我貶離帝京吧!」
沉默了一息,員外郎抓耳撓腮地跳出來,滿臉不耐。
其餘幾人也深吸一口氣,握緊拳,昂首出列,激動地說:「向陛下上書!」
吏部久違地團結一致,去找其他共事過官員,勸說其上書的事情,定要將趙應中他們趕出去。
這些天,百官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吏部提議要聯名上書,那是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恨不得立刻就將這些禍害調走。
不過有人仍是憂慮:「調走趙應中,外頭還有其他士子,萬一陛下又召來,該當如何?」
吏部郎中道:「這正是問題的根本,我們吏部已想過,應尋個法子轉移士子的注意,還請諸位集思廣益,怎樣才能讓他們的心思回到正道上。」
靜寂里,一人道:「如果能以資歷之名將趙應中調走,那麼是否可以在資歷上做做文章?」
「外面那些士子還沒做官,如何拿資歷說話?」吏部郎中好奇。
「但凡入仕,總要講究這個,他們避不開,既然如此,索性提前,讓那些士子去各個地方幫忙,就如陛下的薈萃閣,雖未正式授予官職,但可以幫忙協理雜務。」
這樣忙於雜事,沒時間出去遊蕩閒話,又或者讓他親身體驗為官治政是怎麼回事,他有高見,就自己試試可否能行。
眾人互相討論,完善其中一些細節,最後覺得差不多了,擬出方案來給吏部,商定統一上書。
劉緒的職權逐漸被削弱,事務都轉送到章余手裡,章余很快就收到消息,吏部聯合了其他官員要上書調離趙應中等人。
「隨他們去吧。」章余無甚在意。
他倒是驚奇,那群官會做人事的。
說實話,趙應中將文武百官折騰得夠嗆,連他都被彈劾好幾次,有些受不了,有人出來捨生取義,他心裡既是喜悅,又對陛下感到愧疚。
兩相權衡之下,章余不得不對陛下道聲抱歉。<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