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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君臣,亦是姐妹。」徐瓔不以為然,在旁邊坐下,拉起徐琅的手緊緊握住,莊重而肅穆地注視,徐瓔認真道:「在外是上下分明的君王與臣子,但在這個屋子裡,你就是一直照顧我、保護我的姐姐,我也永遠是期盼姐姐一生平安喜樂、萬事勝意的妹妹。」
徐琅瞳孔微震,驚得欲側過身去迴避徐瓔投來的目光,可手腕落在徐瓔手裡,她才轉個小弧度就被拉回原位。
徐瓔道:「難道只因為做了皇帝,姐妹之情就要了斷嗎?」
徐琅潛意識覺得應該分清上下尊卑,可徐瓔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兩個相異的觀點陡然撞得她無話可說,半晌磕巴出一句:「你,你這樣容易縱我生出覬覦之心……」
不怕她生,就怕她不生。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也挺好,她回家的願望實現了,也不用擔心徐琅的去路,皆大歡喜。
徐瓔倏地有了想法。
雖然這樣會使她們的姐妹情誼破裂,難受一會兒,但比起都有更好的結局,她寧願把徐琅推到對立面去。
「若我身死,這位置就給姐姐吧,姐姐是自己人,也最懂我了,皇位落到外人手裡革政,不如交給姐姐。」徐瓔壓下愧疚,彎起眼睛對徐琅笑說。
「呸呸呸,你才不會死,就算……」徐琅吐不出那個字,嫌晦氣,彆扭地換了個詞:「就算你飛登天界,還有你女兒呢,我就是天生勞碌命,照顧完你,還要照顧你的女兒。」
察覺到徐琅放下了界限,有心打趣她,徐瓔也跟著說:「不好意思,誰叫你是我姐姐呢。」
徐琅低頭,抿唇微笑。
「對了,陛下,你下令不准將士狎妓,夏將軍就把軍營里的所有妓子都送到了刺史那裡,刺史不知該如何安排她們,於是將名錄交了過來,問陛下如何處置這些妓子。」徐琅突然想起正事,起身去案上將幾本厚厚的摺子拿過來,遞給徐瓔,她生於深宮,連歌舞伎之流都沒打過交道,這會兒對妓子十分好奇,她問道:「是要送到附近的青樓嗎?」
她聽聞民間有很多人在青樓養私妓,青樓便成了娼門代稱。
徐瓔驚異夏承烈速度之快,傾身接過來,打開摺子,定睛一看。
密密麻麻的小字躍入眼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入籍日期,來源方式,是將領買的,還是因罪沒入,所有信息都記得清清楚楚。
徐瓔大致看了一遍,這些營妓多為官犯女眷,刺史還貼心地把何崇光買來的營妓單獨列出,放在了首行,旁邊小字注釋,說這個名喚賈珍珍的妓子頗得何崇光喜愛,何崇光單獨給她搭了個小樓住,不是一般人都見不著她。
「賈珍珍……」
這個名字讀起來有點奇怪。
徐琅聽到後,猜測道:「或許不是本名,應該是做了妓子另改的吧,好多良家子為免家族蒙羞會捨棄原本的名字。」
「四姐,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徐瓔向徐琅拋去深究的眼神。
徐琅一羞,「前年赴定安侯府老夫人的壽宴,她家鬧了醜事,侯府小郎君鬧著要娶個青樓妓子進門,大家都在議論此事,我便聽了一耳朵。」
這可不止一耳朵,得兩耳朵才有的效果。
徐瓔搖搖頭,合上摺子擱在一邊,忍不住嫌棄道:「我記得何崇光六七十歲年紀,都夠做賈珍珍祖父了,他怎麼厚著臉皮下手的?」
「既然我們這裡人手不夠,那就問問這些營妓,願不願來我這邊做灑掃宮女。」
徐瓔預計,將她們轉送到青樓,境遇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正好身邊缺人,不如安排到自己這裡。
她曾動過取締青樓的念頭,但這需要足夠的時間,是項大工程,要收歸君權,使全國能夠服從皇令,還要思考怎麼讓社會容納她們,偏見壓死人,不好消除。
最重要的是,一旦她身死政消,將會有更大的絕望反彈在這些女子身上。
徐瓔自認為沒有那麼大的能量改變社會格局,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幫幫身邊人,其他的,她就管不了了。
作者有話說:
一般晚上六點或九點更新哦
第7章 天寒
「幽州天冷,你小心著點。」
徐琅蹙起眉頭,臉上浮現一道難色,略為擔憂:「她們都是低賤之人,放在身邊,只怕不好。」
徐瓔正色,嚴肅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1]無論高低貴賤,都是我的子民,我作為君主,便要對每一個人負責。況且古有賢臣出身奴隸,難道聖明的君王因為他身份低賤便捨棄不用了嗎?」
見徐琅仍有顧慮,徐瓔又道:「若是實在不行,就讓她們做屋外做粗活,不近身,如何?」
「暫且這樣吧。」
徐瓔都退讓了一步,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徐瓔鬆了口氣,把安排營妓的任務交給徐琅,是漿洗衣服,還是劈柴燒火,都由徐琅決定。
徐琅是個歇不住的性子,領到任務就拿著名錄抬腳往外走,徐瓔趕緊叫住她,塞個小暖爐到她手裡,「外面冷,小心凍手。」
「好。」徐琅將摺子摟入懷,抱著手爐朝徐瓔笑了笑。
徐瓔送徐琅到門口,目送她離開,徐琅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見以後,徐瓔才動了動腳,抱緊自己,頂著冷風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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