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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盛明玉演戲只會三板斧——瞪眼、將營銷、哭。所有看過她戲的觀眾都會評價一句木頭。
只有盛島一個人,會堅持不懈的產出八百字誇獎評論,堅信她總會有一天取得成就。
問為什麼,得到的答案也只有一句:「因為你是盛明玉。」
盛明玉說:「等我以後拿獎了,你會看我嗎?」
盛島的回答十分肯定。
然而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新聞報導里常月播放著新晉影后盛明玉與新人導演向姍的纏綿□□,娛樂公司在八卦小報里長盛不衰,盛島突然厭煩了這種生活,在二人官宣婚訊那天,獨自一人去了北極。
十七歲的盛島初至盛家,如同一隻雛鳥,對什麼都一知半解,連成績都頗為半吊子。盛明玉難得好為人師,主動為她補習,嘴上卻談天說地,上一秒還聊數式,下一秒便說起前幾年才去北極看了極光。
她看出盛島眼底的茫然與艷羨,托著下巴,百無聊賴道:「唉,你以後聽話點,我也帶你去看。」
盛島便小聲應好,想,雖然盛明玉不喜歡自己,但她願意對自己好,這和喜歡她有什麼區別呢。
極光繽紛,盛島盤腿坐在雪地里,璀璨的光令人神暈目眩,宛若那一夜的頒獎典禮,身著鎏金長裙的女人被念出名字,大屏顯現出她的臉,將她所有情緒記錄下,又一步步追隨著她的背影,觀看她是如何踏著紅毯登上領獎台。
旁人眼裡普通的每一步,落在盛島眼中都是每一年都縮影。
然而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記得這些的,最終也只有她。
三天後,盛明玉收到一張極光明信片,背面只有一句話。
——一世順利
這天之後,盛島將事業重心放在海外,三年只回國了三次。
第一次,是盛致的葬禮。花錢吊了這麼多年命,Alpha最終還是死了。生來蠻橫囂張,死後卻只躺在棺材裡,盛島難得唏噓。
葬禮現場,盛明玉也來了。一年未見,她消瘦許多。向姍並沒有與她一齊出席,旁人不敢提問,盛島也不會主動提及。
但在看見她後,盛明玉睫羽卻顫了顫,主動解釋了幾句,無非是向姍在外采景。
盛島想,采景能有妻子父親葬禮重要嗎。
但她要給盛明玉留面子,說的是可以理解,神情卻冷淡不已。
直至如今,二人在外人眼中依舊是血濃於水的姐妹,此時卻站在棺槨前,等待著曾被稱為父親上千夜的男人被火化。
第二次回國,是盛明玉要將老宅房子轉賣。
房產早已轉移至她名下,盛島無權干涉,Beta卻執意要與她商議,她便回了國。這一次,盛明玉相較上次更瘦,到了近乎病態的地步。
她已經很久沒有接戲了,也不分享社交動態,盛島甚至不清楚她每日每夜到底在做什麼。她有心想問,卻早就失去了資格。
老宅空蕩死寂。
提及為什麼要轉賣,盛明玉語氣冷淡,只說住膩了。
盛島說,那就賣吧。
十幾年的房子尚且會住膩,她於盛明玉而言,似乎也只是一個幾年的寵物。
二人分明有過比愛人更親密的關係,當下卻如陌生人一般,靜靜等候著這最後一點回憶被粉碎。
第三次回國,是盛島聽聞了盛明玉自殺的訊息。
向姍是個理想主義者,這意味著她永遠不可能將感情傾注於一個地方。盛明玉所需要的愛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承受。沒有一個人會如盛島一樣,被盛明玉折磨這麼多年,還甘之如飴。
盛明玉延續了她母親的路,日復一日,夜復一夜,一切變了,又永遠如此。
盛島坐在醫院走道,等待這個世界為她判下最後一道罪名。身旁卻有人遞來一本日記本,盛明玉的助理怯生生的說,這是盛明玉要求轉交的。
盛島第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屬於她的日記。大多是十多年前的日常,偶爾會算一些莫名的帳,她也有些認不出了。
她沉默的翻閱著,熟悉的笨拙字體在某一頁戛然而止,換上了更為凌厲的筆鋒。
日期同樣是十年前,大概在她不再使用這本筆記本不久,盛明玉便不知從何處找到了它,毫無預兆的直接占有。
此後的百餘頁,內容都被盛如玉填滿,用她的視角,寫完了這一段青澀故事,也記錄下了盛明玉眼中的盛島。
過往一切風一樣灌入盛島的腦里,她看見自己在扉頁寫的最後一句話。
——我是她的刀,她是我的玉。
不知何時,有人在這句話下寫:
——我不是你的玉了。
……但如果你還願意,我想和你一起去看極光。
這是《玉如刀》劇本里的最後一幕戲,結束後,情理上便該算演員正式殺青了。但陳數卻並沒有言語。傅歲寒以為是還要補拍其餘場景,屆時再一併宣布了,沒有放在心上。
去往餐廳的路上,傅歲寒收到尹雙的消息,對方稱傅清寧已經開始催促,需要提供「證據」。
開車的是商茗,二人便自若很多,閒聊起該偽造什麼樣的聊天記錄給傅清寧——
「單今歌似乎以為,你和她一樣濫情。」宋識雪說。
傅歲寒也很困惑這點——她和傅清寧之間,性格上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連緋聞都只與宋識雪有,單今歌為什麼那麼篤定她情史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