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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歲寒也懂這個道理。實際上,她這通問詢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味。與其說,她是想問宋識雪劇內二人的關係,倒不如說是她想知道宋識雪眼中對自己的看法。
就像多日前宋識雪問的那個問題。
宋識雪想知道,傅歲寒也想知道。
先前的戲份都是連貫一次過的,傅歲寒的情緒也一直很高昂,兀然停頓幾次,難免會讓情緒低落。傅歲寒有些怕自己忘詞了,向工作人員道過謝,回頭才發現宋識雪仍在注視她。
依照傅歲寒的直覺,宋識雪這樣長時間看她,通常都意味著沒什麼「好事」發生。
她按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悸動,問:「怎麼了?」
「你沒有別的問題了嗎?」宋識雪說的自然,眸底情緒卻難免帶著糾結,顯然與她一樣——醉翁之意不在酒。
許勉進組,只意味了一件事,《為皇》的劇情又要開始修改。
編劇每天都在飛頁,現寫劇情。傅歲寒日常不是在拍攝就是在補拍視頻的路上,倒頭就睡,與宋識雪再沒有溫存。醉酒的那天晚上像是個夢,被二人都隱瞞著的夢。
這是難得的閒暇與獨處時間。
傅歲寒以為最先忍不住開口的是自己,沒想到先提及此事的是宋識雪。
她頓了頓,反問宋識雪:「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形象?」
傅歲寒以為宋識雪會誇她,又或者乾脆不答。卻不料宋識雪在漫長的沉默後,輕笑一聲,語氣舒緩道:「是個很笨的形象。」
宋識雪想了想,補充道:「像明珏眼裡的沈渺渺一樣。」
傅歲寒:「……」
褪去稚嫩的明珏,面上對你溫潤如玉,內里卻早早將你算計了個透。
宋識雪注意到她瞬間變換的委屈神情,有些無奈:「問題是你問的,要哭的也是你,兩邊都讓你說完了,我怎麼辦?」
傅歲寒沉默數秒:「你不應該說這只是你口誤嗎?」
宋識雪也默了。
她習慣了與傅歲寒爭口舌上風,永遠是怎麼贏得快怎麼來,自然沒想過傅歲寒會突然計較起來。
她倒是有意補過,傅歲寒卻不給這個機會,幾步間走到化妝師身邊,美名其曰「補妝」,實際就是想離宋識雪遠一點。
化妝師不懂小情侶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下鬧彆扭。
鬧彆扭也就算了,還牽扯上她。
但在注意到宋識雪宋識雪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後,化妝師也不敢有多餘的心思。她猜不透對方,只好小心翼翼地同意傅歲寒要求後又道:「那,識雪那邊……」
「心靜自然涼。」傅歲寒說,「宋影后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計較的。」
化妝師終於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宋識雪,見到的,卻是唇角微勾,心情頗為不錯的女人面容。她本就一身如玉綢緞,氣質出眾,再一笑,讓人心動,又讓人心悸。
心動於世上還有這般好看的人,心悸於,這種人不屬於自己。
這一刻,即使是見慣風雨的化妝師也有一剎窒息。好一會,她才吞了吞口水,視線重新落回傅歲寒臉上。
她心內剛想要感嘆對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見到傅歲寒那眼角眉梢掛笑的模樣。
聯想起數月前Alpha與柳源天的事,化妝師:「……」
這麼A還裝柔弱?情趣罷了!
*
沈渺渺入獄第二日,宮闈兵變,符安飾演的妖妃也下線了。
她的殺青,意味著《明珏》的劇情終於進入到高潮點。
齊鳶的劇,從不搞反派死於話多這一套。兵變大亂當夜,生養三皇子的她便被七皇子所安排的刺客刺殺。宴席上,她甚至連三皇子是被誰下毒的實情都沒說出口,便香消玉殞於劍下,十分無情。
七皇子是宮女所出,被妖妃養在宮裡,也要叫她一聲母妃。妖妃死後,她面上萬般悲痛,懇求皇帝徹查。奈何皇帝大限將至,是否亡國與他無所關聯,自然不想再勞心費神。
有了「心灰意冷」的緣由,七皇子當下開始與麾下權臣商議逼宮。不到三日,皇帝交出玉璽,七皇子成了太子,前朝也由太子太子代掌朝政。
一夜之間,沈府門可羅雀起來,所有與謝家明面交好的朝臣也紛紛退去,生怕觸及霉頭,受到牽連。
太子不敢對沈家動手,卻不意味著不敢對沈渺渺動用私刑。
被點去內穴用不了內力的沈渺渺與普通人無異,在被後人譽為極刑的刑具前,她卻依舊未吐露出半句有關明珏的蹤跡。
時間若白駒過隙,沈渺渺在牢內度過半個深秋,在初冬來臨前,她的密探終於聯繫上她,告知了她朝堂的變化。但在明珏一事上,探子卻支支吾吾,說早在多月前,便與明珏失去了聯繫。
也就是說,如今明珏是死是活,沒人清楚。
探子很快離去,沈渺渺卻終於惶恐起來。不是為自己將死的命運,而是擔憂明珏。
這一刻,成王敗寇的結果與過往的少女情詩在她心內都翻不起波浪。她只是一個忠臣,萬般厭惡自己的無能為力。
倘若她武功再搞強一點,當初再細心一點不中計謀。一切是否會發生改變?
沒有人知道。
看到劇本和真正飾演劇本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
沈渺渺的失落看上去輕巧,傅歲寒演起來卻極其落寞。即使齊鳶及時注意到她的反常,安慰她這些都是戲中故事,她卻依舊難以出戲,日夜抱著劇本不肯鬆手,恍如一夜間回到了剛進組處處不適應的那段時間,勤懇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