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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寧」曾背著對方翻開,入目的,卻都是各式各樣「傅歲寒」意圖討好「傅清寧」的事例與句子。她頗覺荒謬與諷刺,親手撕掉了後面的內容,直到被「傅歲寒」發現,方才停手。
傅清寧無端覺得有點恐慌,卻又並沒有懷疑更深,反倒因為日記的出現,更認為這是個夢。
傅清寧被自己安撫下來,翻開日記,內容果真與想像一樣。
【6月17日清寧……】
【7月7日清寧……】
每一條或多或少都有「傅清寧」的影子出現,傅清寧閱覽著這些內容,也逐漸因為這些熟悉的句子而沉靜下來,想,這個傅歲寒當真也是個蠢貨。
「傅清寧」那樣對她,她還要一個勁倒貼,不以為意。最後一家死在火里,純粹也只是自作自受罷了。
她絲毫不將另一個傅清寧當作另一個自己,也認為對方是個神經病。換做是她,絕不會這樣輕鬆的一把火結束。她要踩著傅家人的身體,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討好的句子起初新鮮,看得多了,也讓人失去翻閱的興趣。
傅清寧想要離開,卻又突然想起夢中被「傅清寧」撕碎的日記頁數。她開始往後翻頁,紙張被翻動的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靜謐之中,傅清寧找到了那一頁。
也就是在這頁後,日記主人的筆鋒變了。
【6月19日
入營第一天,表現的中規中矩。為什麼老師要那樣說我,又那樣誇獎傅清寧?我們都是傅家的孩子。】
【6月27日
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承受這一切的是我。】
【7月2日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我恨你們。】
【7月22日
你為什麼還不去死。】
日記從主人進入綜藝錄製開始撰寫,編寫了她是如何被排擠、謾罵、無人理解,與她形成對比的,是鏡頭下光鮮亮麗奪走她十八年豪門生活的假妹妹。
嫉妒滋生的不需要理由,那點微不足道的親人的愛在被恨意吞噬,猶如野火,頃刻燎原。
傅清寧的神情不知什麼時候起冷了下來。
她的手開始顫抖,入目的一字一句,她都格外清晰。那就是她曾對傅歲寒做過的事,樁樁件件,都被記錄了下來。
其中有很多內容她都記憶模糊了。
但在紙頁的提醒下,她卻逐一回憶起,甚至連當時讓傅歲寒吃癟時舒爽的心情都能窺得半分。
日記只剩下最後一頁。
傅清寧卻怎麼都不敢再翻。
手指停頓在半空,好久,她才咬著牙。
最後一頁只寫了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看。】
血紅的筆跡猶如血,在白紙上顯得如同血淚,「啪——」的一聲響,筆記本掉落在地,傅清寧後退數步,驚懼的看著筆記,甚至不敢大口呼吸。
吞咽的動作在此刻都變得異常困難,即使她再怎麼想要安撫自己這只是個夢,卻也依舊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她已經感覺精神瀕臨極致,抬手抓起自己的頭髮,想用痛意讓自己清醒過來。
可是沒有用。
再怎麼睜開眼,眼前還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燈光、木桌。
與躺在地上那本孤零零的筆記。
它展開至最後一頁。
只寫著一句話。
——【我知道你在看】
「咔——」
腳步聲響起。
傅清寧身體僵硬,不敢回頭看,余光中,卻有一個女人彎下了腰,撿起了被她扔在門口的那本筆記。
女人站在桌前,身形高挑,神情冷漠,宛若一顆雪松。注意到她的視線,她抬眼看來,微微一笑:「清寧。」
「傅歲寒。」傅清寧喃喃道。
「清寧。」傅歲寒笑道,「為什麼要丟掉它?你忘了嗎,我們關係曾經那麼好。」
「關係好?」傅清寧道,「說這種話,你自己不覺得噁心嗎?」
傅歲寒的笑便停格在了唇邊,而後,一點點的消失了。
她注視著傅清寧,如同注視一個死人:「為什麼?清寧。我們關係曾經那麼好,你為什麼要殺了我。」
「為什麼?」傅清寧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當然是因為我恨你。」
恨?
若是旁人——任何一個,遲秋、丁念心甚至是林霽月恨傅歲寒,傅歲寒都能找到理由。
可傅清寧?她憑什麼恨傅歲寒,又有什麼立場。
何況,恨她也就恨了,關宋識雪什麼事?
人果然還是不能試圖理解精神病。
她這樣想著,傅清寧的講述卻還在繼續。
「我憑什麼不恨你?」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傅清寧喃喃道,「我的人生,我的家庭,我的一切都因為你而毀。傅歲寒,你又憑什麼?就憑你是主角?」
「……我是主角?」
傅歲寒想起那本不合時宜的日記。早在初次看見,她便有一種預感,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是正反兩面,也是截然不同的一群人。
有什麼力量改變了這一切。
但還未等她細思出什麼,傅清寧的話卻讓她皺起眉。
「只要把你解決了,這一切就都會改變。」
傅清寧聲音很低,像是某種呢喃,又像是喟嘆。她抬起頭,臉上已經充斥了陰鬱,眼底的光也黯淡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