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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摸著自己發炎痛的喉嚨,她極小聲地道了句謝,寸頭女同事回頭,掃了她一眼,很快又轉回頭去,貴婦人已經撿起那枚鴿子蛋,牢牢套在手上,目光越過寸頭女人,兇狠地說:
「知三當三,破壞別人家庭,不得好死!」
辦公室一片譁然,雖然私下大家也都這麼猜測,但真聽人這麼斬釘截鐵地控訴,還是禁不住熱血沸騰,不少已經成家的女同事都感同身受,紛紛指責起宴名姝來,男同事們緘默不言,默默退開了些,仿佛離宴名姝近了,就會惹上一身腥。
宴名姝喉嚨又痛又苦。她是個深度社恐,非必要不跟人打交道,只埋頭工作,好在好友為她介紹的這份翻譯工作剛好也只需要她專業能力過硬,至於團建社交,她都一蓋搖頭推拒,極少開口,一來二去,同事們私下有什麼事也都不在找她,她也樂得清靜自在。
但事實證明,這樣的自在也可能是苦果,比如現在,同事們因為對她缺乏了解,紛紛責難她。
替她出頭的寸頭女同事也回頭問她,「你有做那種事嗎?」
宴名姝喉嚨痛到極點,這關頭被人冤枉,那痛感一路燒到心臟,她拼命搖頭,表明自己絕不是小三。
「你啞巴啊,話都不會說!」貴婦人言語惡狠狠,左手覆在右手的鴿子蛋上的動作卻溫柔,生怕結婚戒指再不小心脫落,不吉利。
「她好像生病了。」辦公室擠了大撥人,不知是誰開口替宴名姝解釋了一句。
貴婦人還要發作,一陣銳脆的高跟鞋聲響起,一眾同事瞬間頭皮發麻,想要躥回自己的工位上,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默默讓開一條道。
「發生什麼事了?」公司副總特助Mia來到風暴中心,淡淡地看了一眼狼狽的宴名姝和擋在宴名姝身前的寸頭女員工,視線最後才落在貴婦人身上,她認得這位,前幾年公司的周年慶上,副總曾攜夫人出席。
「張夫人,您怎麼到我們公司來了?」Mia語氣仍淡淡的,並沒有因為女人的身份而笑臉相迎。
張夫人收斂了一下面上狠厲之色,攏了攏滑落的荷青色披肩,眼睛斜向上挑,不客氣地問道:「你認得我?」
Mia點頭,張夫人又問:「你是她的頂頭上司?」
「我是張副總特助。」Mia不卑不亢答道。
張夫人看著Mia冷艷臉龐,愣了愣,似乎想到什麼,臉色有些難看。
整個辦公室都安靜極了,宴名姝本就有些感冒,喉嚨又發炎,最近家裡急需錢,她才沒請假,請假會扣工資。
女員工的工服都是白襯衫和黑色包臀裙,宴名姝的白襯衫早就被冰咖啡浸透,一大片褐色污漬,遮都遮不住,宴名姝只能抬手護在胸前,鼻頭髮癢,她沒忍住重重咳了一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你跟我來。」Mia對宴名姝說。
宴名姝暈乎乎的,跟著Mia走,沒忍住回頭看一眼,不少同事已經搶著招待那位副總夫人。
宴名姝忍不住又咳一聲,連忙抬手捂住嘴,終於來到了Mia的辦公室,宴名姝猶豫著,不敢立刻踏入,她在想副總特助的辦公室是不是跟副總的辦公室連在一起的,她進去了會不會看到副總,她還沒見過公司副總,但剛剛見識了副總太太,嚇怕了。
Mia笑了一聲,宴名姝抬眼,抬到一半又壓下了,她從來都沒有勇氣跟不熟悉的人對視。
「放心進來吧,副總不在。」
宴名姝這才走進特助辦公室,她低著頭,不敢亂看,眼角餘光掃到黑色沙發和黃褐色木製茶几。
「坐。」
宴名姝還是不敢亂動,被Mia用手壓著肩膀才坐下。
宴名姝仍舊低著頭,心裡十分惶恐,她不知道Mia找她來是要說什麼,詢問剛剛那場鬧劇的真相,還是想直接開除她?
特助這個職位是有一定決策權的。
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宴名姝咬牙抬眼,「特助,我不是……」說到一半,她嗓子痛得啞住了,一時不能繼續發聲,只能一邊搖頭,一邊用手比劃。
「我知道。」Mia俯身,安撫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宴名姝本能抖了一下。
Mia收回手,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果真如玲玉妹妹口中那般社恐的宴名姝,耐心等了幾秒,才將手上乾淨的白襯衫和黑色西服外套遞給她,宴名姝沒有反應過來,Mia便將衣服放在她大腿上。
「那兒有個小隔間,先去把衣服換了,我們再談。」
宴名姝充滿感激地點點頭,抱著衣服去了角落的一個小隔間,換上了Mia給的白襯衫,西裝外套沒穿,搭在手上,走出來後,Mia仍舊要她坐下,又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
忐忑地接過熱水,宴名姝輕輕抿一口,不安地等待審判。
「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沒有做那種事。」
宴名姝重重點頭,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不記得自己從小到大被冤枉過多少次,前幾份工作做不下去也是因為類似原因,領導或同事的太太突然責難,又或是男性領導真想逼迫她做些什麼。
現在這份工作是大學結識的唯一一位好友姜玲玉幫忙介紹的,又是在家裡極度需要錢的節骨眼上,不管怎樣她都要保住這份工作。
從特助辦公室出來時,宴名姝還是穿上了Mia的黑色西裝外套,尺碼微大,手上還提了個牛皮紙袋,裡面裝著她的髒衣服,還有一疊紅色紙幣,Mia說那是對她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