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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凝及時調整出了最好看的笑容,聲音溫和地朝蘇念年伸出手,「我先幫你包紮,好不好。」
「……」
蘇念年沒說話,又重新埋下了頭。
祁凝以為她是在生氣,但蘇念年其實是痛到說不出話了——她受傷的手掌又痛又麻,仿佛有刀子在來回地割,而之前那些更嚴重的傷,卻從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
仿佛她對痛覺的鈍感一下子失靈了似的。
看著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的蘇念年,祁凝收緊了手指,她想去客廳里拿藥箱,卻又不願讓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哪怕一秒。
最終,祁凝繞到蘇念年身邊,小心翼翼地避開後者的傷口,想帶著她往外走。
蘇念年的額頭上布滿了因疼痛而產生的冷汗,她任由祁凝牽著,暗自咬緊了牙關,才勉強沒發出聲音。
出了臥室之後,蘇念年發覺這裡竟是她曾住過幾天的祁凝的家,因為重新裝潢過,她才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
重裝之後,這裡不僅看不出來曾經被越獄犯闖入過,而且與一開始的樣子也是大相逕庭。
原本以黑色為主色調的房間變成了暖白色,窗邊放著鮮花,書櫃和桌子上有可愛的小擺件,一切都和蘇念年當時向祁凝描述的場景一模一樣。
祁凝很快就找出了藥箱,她動作嫻熟地為蘇念年進行消毒和清創,可酒精棉剛碰到傷口,蘇念年就被刺激到,猛地收回了手。
「我……咳咳……」
蘇念年剛開口,就感覺自己的喉嚨里像是抵著把尖刀,一出聲就會被刀鋒割傷。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祁凝的瞳孔縮了縮——蘇念年的指尖把血蹭到了脖子的掐痕上。
那是她的罪證。
她差點就要……毀掉對方的罪證。
看到這道痕跡,祁凝深深地垂下了眼睛。
蘇念年確實應該討厭她,但凡她還記得昨晚的真相,就不可能會原諒一個差點殺死自己的人。
「我自己來……」緩了許久之後,蘇念年艱難地用氣聲說道。
自己動手的話,感覺應該不會那麼敏感。
祁凝不知道蘇念年的想法,她以為對方是單純不想被自己碰觸,於是就低垂著睫毛,將酒精棉遞了過去。
看著緩慢地進行包紮的蘇念年,祁凝只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生生作痛。
等蘇念年包紮好了傷口,祁凝拿出手帕,一根根細緻地擦拭起她的手指。
蘇念年顫了一下,想抽回手,沒有成功。
「我需要出趟門……你有什麼想要我幫你帶的東西嗎?」這時祁凝開口了,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面前的人。
蘇念年搖了搖頭。
「……抹茶慕斯怎麼樣,前幾天你還說過想吃。」
蘇念年依舊是搖頭。
祁凝把蘇念年最後一根手指上的血跡也擦乾淨了,看見對方的拒絕,她笑了一下,「好,那我很快就會回來。」
祁凝又說了幾句話,在她以為蘇念年今天都不會打算理自己了的時候,對方小聲地開口了:「我能出去嗎?」
「年年很想出去嗎?」祁凝問道,她的語氣很平靜,但蘇念年還是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
她察覺到了祁凝隱藏在溫柔外表下的本質,卻還沒適應。
見狀,祁凝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你身上有傷,等養好傷了再出門。」
這句話當然是違心的,而蘇念年顯然發現了,她弧度輕微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祁凝焦躁起來,她想要蘇念年對自己微笑,和自己地閒聊,或是在自己的惡作劇下羞澀臉紅,而不想看到對方黯然垂淚的模樣。
鬼使神差的,祁凝脫口而出:「我可以幫你解開手銬。」
蘇念年的雙眼亮了起來。
這話一出口,祁凝就後悔了,她一點都不想解開蘇念年的手銬,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把枷鎖套在對方和自己的靈魂上,把她們兩個永永遠遠的綁在一起。
可是……年年在期待地看著她。
注視著蘇念年閃著光的眼神,祁凝實在沒有辦法收回剛才那句話。
她只能轉而提出別的要求:「但年年要答應我,不要離開,不要做危險的事,有什麼情況立即聯繫我,好不好?」
「……怎麼聯繫?」
祁凝頓了頓,她肯定是不會將能聯繫外界的東西給蘇念年的,而且她還有別的方式能確定對方的狀態,聯繫工具就顯得更不必要了。
她說道:「不用了,我很快就會回來,不會讓年年等太久。」
蘇念年有些失落,但能解開手銬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她便沒再說什麼,點頭答應了祁凝的其他要求。
祁凝用目光把蘇念年的臉細細描繪了一遍,良久之後,她又一次輕輕開口,「年年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不會,」蘇念年說話很費力,但還是認真地回答了對方,「我不走。」
她稍微放下了一點心,覺得祁凝或許是有些想通了。
而祁凝笑了起來,「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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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年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遲疑地伸出手,摸了摸被釘上了一層黑布的鏡子。
這層黑布類似於她用來保護油畫的布料,顏色深且厚重,讓人看著就感覺到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