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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語調激昂神情篤定的師妹,宋書晴啞然,內心感覺極度複雜。
她沒想到原本對感情完全不明白腦袋被塗上糨糊的師妹,會在打通關節之後便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透徹得很,像一台脫軌的火車般直衝沖地往前。
即使面前是山壁,即使車毀人亡,也絕不回頭。
“師姐,我不會死的。”看著不語的師姐,明沁有些著急,絞盡腦汁說服道,“你們總說我壯的跟頭牛一樣,而且暗衛都是不怕毒的,對嗎?我之前被蕭郃射了一毒箭也無事啊。”
想到師妹右肩的傷口,如果被逼的刮骨,還留下凹凸不平猙獰如蜘蛛網般遍布背肌的疤痕也叫沒事的話…
“我絕對不會被毒給打敗的!”
明沁一手摸著心口發誓,另一手搖了搖自己師姐的肩頭,努力抑制著鼻腔內的酸楚,“師姐拜託,這多出來的一個月讓師母和太醫院研製解藥。灩灩一定要活下去,她必須要平安喜樂的活著才是。”
總是漫不經心的宋書晴抱著腦袋,看著眼睛泛著淚光卑微祈求自己的師妹,她內心實在是煎熬的不行。
活過兩世的她對上這道困難的選擇題,也實在毫無頭緒。
“你…”
抬頭望著天空,仿佛這樣才能阻止自己心中將潰堤的酸楚,宋書晴無奈又自暴自棄地說道,“隨便啦。”
“沁沁長大了,師姐管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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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寧宮。
一個女人躺在床板上,頭髮不論如何細看已是找不到一根烏黑,遠遠看去讓人以為是名老嫗,可當走近,便會發現她緊閉著的眉眼依舊如畫,臉上毫無細紋,只是過分蒼白消瘦,更加讓人憐愛。
床尾,一頭老虎趴在一旁,一下一下地甩著尾巴。
雖是昏迷,但女人全身卻經過精心的打理,細心塗抹的口脂讓她即使在乾燥的秋季,嘴唇依舊濕潤。
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裡,若旁人不知只道是一個嫻靜沉睡的人兒罷了。
女人的掌被抹了手膏,明沁握著柔軟的指尖,細細地為她磨甲,而後染上嫣紅的蔻丹。
灩灩愛美,自己是知道的,等她醒來若發現自己失了儀態,會悶悶不了樂。
明沁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不擅長的活兒,神情專注。
“…沁沁。”
“…沁沁,沁沁”
“沁沁!”
被提著藥的宋書晴在耳邊大吼,明沁才茫然地停下手頭的工作回頭望向來人。
“你搞什麼啊,敲門也不應,讓我叫了這麼久 …”
一邊將藥碗遞給明沁,宋書晴一邊抱怨著,但話才說道一半卻突然頓住,“該不會,你聽不到了?怎麼可能這麼快!這是什麼狗屁毒藥。”
著急的看向自己的師妹,宋書晴欲伸手檢查。
“不是不是,你別擔心。”明沁笑著撥開眼前人伸向自己耳朵的手說道,“太過專心了才沒聽見的,而且自從右耳被削沒了後就有點不好使。”
半信半疑,宋書晴正要口,卻被眼前人打斷。
“已經過去七日了,師母的進展如何?”明沁臉上笑意凝結,神情不安地問道。
“太醫院的各位都在努力了…”
宋書晴回答了,卻又好似沒回答。
“這樣啊。”明沁垂眸,並未多說什麼。
從懷裡掏出一根小指粗的竹管,宋書晴指使著師妹讓她抱著昏迷的女人仰脖,緩緩將手中的東西伸入慕容灩微張嘴,一路抵達喉嚨。
“你輕一點。”摟著珍愛的人,明沁皺著眉頭擔心地說道,“別讓她疼。”
“我已經很輕了好嗎!別每次都神經兮兮的。”對著自己按操心的師妹翻了個白眼,她一邊慢慢將藥倒入竹管中。
自己保護欲過剩的師妹自回京後就似乎是魔怔了。
只要有人碰到郡主,她就會緊張的要命生怕郡主被傷了磕了。
對自己和太醫倒是還好,要是有面生的人進入房間,她就會反應激烈地防範著,跟虎兒一般死死地盯著來人,就只差沒齜牙了。
一開始不清不楚,還差點把郡主的哥哥常勝將軍當成壞人打出去,兩人在院子裡一來一往把幾個假山都捶爛了。
最後要不是師母出來阻止,緊繃的師妹怕是要把那男人的手臂扭斷才肯罷休。
宋書晴一邊將管子慢慢地抽出來,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等等的護理工作要不要我幫忙?你這是多久沒合眼了?”
“不用,我來就好。”明沁果斷地搖了搖頭,“我不困。”
她擦掉女人嘴角滲出來的褐色湯藥,緩緩將懷裡的人放下,眼神有說不出的依戀。
“行吧。”
看著眼睛有朝熊貓進化趨勢的師妹,宋書晴有些無奈,卻也不願再勸。
收拾好東西,女人沉默著看似瀟灑地轉身離開背對著明沁,手上開門的動作不停頓,卻突然出聲試探般地喊道,“那個…”
“關於郡主的解藥…”
聲量不低,可身後的人卻毫無反應。
果然。
沁沁這個騙子。
大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