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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放下碗筷,宋書晴拉起明沁的衣領將她拽出茶樓,“走!師姐帶你去散心。”
“欸!又要去聽曲嗎?”
明沁嘴裡叨叨著,可依舊溫順地任由女人拖著自己,“可是,阿雲哥說這個月沒有多餘的銀錢花了。”
“誰管那個古板的臭老頭啊!”順手從櫥櫃裡拿了包茶葉,宋書晴將茶樓的門鎖上,“我們去找紫嫣。”
“可是,師姐你也二十有九了,與阿雲哥同齡。”明沁乖乖地站在一旁,耿直地說,“若阿雲是老頭子,你也是老婆婆了。”
女人聽到此話翻了個白眼,“沁沁!你也都二十四了為什麼還這麼不會看眼色。”
不等明沁回答,她便運著輕功跳上房頂,身後的人隨後跟上。
兩道身影在黑夜中披著月光跳躍著,朝著不遠處點著紅燈籠的高樓飛馳而去。
紫嫣是青樓花魁。
是明沁和宋書晴剛回蜀地在主街口閒晃時,無意從幾個潑皮手中救下的女子。
更準確的說,是明沁出手打跑那幾個無賴,而師姐只是在一旁抱著手臂說著讓那些男人羞憤的無地自容的話而已。
宋書晴將這美其名為團隊合作。
『你負責物理攻擊,我負責魔法攻擊,這樣剛剛好。』
當那名女子從驚嚇中回神,壓抑著慌亂與顫抖開口對著兩人道謝,躊躇著不知道要如何表達感激時,還不等出盡苦力的明沁開口,在意旁納涼的宋書晴眼睛一亮直接握上她的手。
『你…彈琴好聽嗎?』
女人似乎對著個突如其來得問題有些錯愕,但也只是淡淡地道,『尚可。』
『不用謝禮,若有空便讓我們聽你彈琴吧。』
非常不要臉。
根本是趁火打劫的程度。
但半個春夏的一來一往,兩人也變得熟稔,從此宋書晴只要被曹雲扣了銀錢,便會在紫嫣得閒時聽她撫琴小半個時辰。
兩名身手矯健的女人翻著屋檐而上,若是讓旁人看了只會道這兩名『前』暗衛是欲輕薄花魁的淫賊。
輕輕地敲了敲窗框。
“進。”
一聲壓低的婉轉嗓音回應著,讓聽聞後的兩人推窗而入。
紫嫣抬頭望向來人,臉並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淡淡地,清冷宛如秋夜。
挺著背脊,姿態端正地坐在琴前,身上披著與她恬靜的臉並不相符的美艷外袍,寬大的紫色罩衣繡著飛舞的花瓣,搭在清瘦的肩頭,嫻雅與妖冶碰撞著,隱隱透著一股不和諧的瑰麗。
“紫嫣,你有沒有想我啊。”
宋書晴率先翻床而入,看著眼前女人頭上明晃晃地寫著『免費琴曲播放器』七個大字,她露出討好的笑容,掏出手中的茶葉晃了晃,“我可是很想你的,看看我帶了什麼給你。”
“未曾。”
看著那包從自家鋪子順來的茶葉,明沁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坐在琴前的女子率先開口,“帶了什麼也只是被你自己喝掉罷了。”
“欸!好紫嫣,你怎麼這麼薄情。”宋書晴熟念的為自己和明沁拿了個坐墊燒煮茶,一邊賤兮兮的抱怨著,“可惡,好心被狗咬!”
紫嫣並未對眼前人的憤憤做出回應,只是朝著遠一些的年輕暗衛點了點頭。
明沁對她露出一個憨憨的微笑,便也靠著牆坐了下來。
她喜歡來紫嫣這兒。
倒並不是因為喜歡樂曲,而是眼前的女人彈琴時微微蹙眉與對待師姐那淡然的態度,偶爾會讓她感覺回到慕容灩身邊。
當不言時,兩人的臉皆散發著屬於江南女子溫婉,身體瘦弱,卻都挺著筆直的頸脖,昂著首,淡泊的神情偶爾會泄漏出一絲對周遭的漠然和於世道的嘲諷。
可當低頭撫琴時,神情又有著止不住的哀戚,流落青樓的女子似乎是在控訴命運的捉弄,抒發著自己無能為力的悲痛。
實在是。
過分相像。
聽著琴聲飲著茶,明沁出神,只感覺仿佛回到了京城。
回到慕容灩為自己重現風華的那一夜。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宋書晴站起來為紫嫣倒茶,狗腿地拍著手道,“太棒了!太棒了!世界第一琴手非你莫屬。”
抬眸,紫嫣淡淡地瞟了歡呼的女人一眼,不甚在意地默默飲茶,又看著角落發愣眼神空洞的明沁,昂了下巴對著宋書晴示意著。
宋書晴回頭,“沁沁。沁沁,回魂啊!”在明沁面前揮了揮手,而後威脅道,“再不回神我就要捏耳朵嘍。”
聽到師姐的這番話,明沁跳了起來,沒有注意到袖口滾落的玉罐,機警地捂著自己僅剩的左耳委屈地說,“說好長大不揪耳朵的!”
看著眼前少了只耳朵的師妹可憐兮兮的模樣,宋書晴為她倒茶,軟著聲音寬慰道,“開玩笑的,只是看你又再發呆。”
白玉的瓶子滾落到紫嫣的琴邊,花魁伸手拾起玉罐正要還給明沁,卻突然被吸引似地細細地端詳了起來。
不由地將玉罐打開嗅了嗅,紫嫣開口對著低頭喝茶的年輕暗衛問道,“沁沁,是否已與他人訂了終生?”
抬起了頭,明沁眼神有些困惑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