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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枷鎖摩擦的皮膚因她巨大了力氣泛著青紫色,腫脹著,破皮流血的地方即使塗了厚厚的藥膏,卻因反覆磨損,還是隱隱有些潰爛。
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幾道結了痂的傷痕,看著到不像是劍傷,反倒更像是被五指深深刮去皮肉而留下的痕跡。
明沁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嘴裡被塞了塊防止咬舌自盡的白布,全身冒著冷汗,與淚水和口涎混合著,濕漉漉的一片。
可即便不能言,從喉嚨深處發出的痛苦的哀嚎依舊不絕於耳。
有時是強壓著嗓子低聲的悶吼,有時是咬緊牙根卻依舊破碎悽厲的哀嚎,就像是一台狂暴走調的琴,每一下,無一不透露著女人正在經歷的噬骨剜心。
當宋書晴領著慕容灩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般畫面。
“她…距離中毒已經有一個半月了。”靠著門框的宋書晴抱著胸,語氣哀傷的說道,“我們每日都在想辦法緩解她的痛苦。”
“…阿沁?”
看著眼前好似油盡燈枯的人,慕容灩一瞬間有些不敢置信她就是那個強大的,爽朗的,總是笑容明媚的暗衛。
怎麼會這樣,自己的阿沁怎麼會變成這這樣?
“她聽不見你說話的…聽不見,看不著,無嗅無味,無法感知外界。”宋書晴垂眸,看著自己盡全力力保,卻依然苟延殘喘不得好轉的人,面容沈痛,“她現在唯一有的,只有疼痛。”
“明明之前沁沁是沒有痛覺的。”
這個世界還真是諷刺。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阿沁…”慕容灩不敢眨眼,雖然視野逐漸模糊,仍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她失魂落魄地緩緩走上前,正要伸手握上明沁乾枯的手指時,卻被宋書晴一把攔住。
“沁沁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會不小心傷到你的…”拉開自己的衣袖撤掉繃帶,宋書晴露出裡面深可見骨的五指抓痕,略略苦笑道,“誰能想到沁沁連昏迷也是這麼強。”
每每幫沁沁上藥灌粥,自己總是會被胡亂掙扎的她誤傷。
“王衛…王太醫還在努力研製解藥,可即便成功解毒,完全恢復的可能性也依然沒人可以保證。”看著嘴裡被強塞著布,強力掙扎的明沁,宋書晴吞了口口水。
“沁沁現在…只想死…”
神色哀戚。
“都是我,都是我的錯,阿沁…”慕容灩呢喃著,全身顫抖,“阿沁…我該拿你怎麼辦,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打算萬全。
阿沁若是生,自然是極好,自己也同她一起生。
若是不幸地,阿沁已死,自己便也抹了脖子與她一同赴黃泉。
慕容灩低頭,雙手撐著床沿,無力的雙腳緩緩蹲下,水氣匯集在視野里,鼻腔內酸楚一片,隨著自責和愧疚的情緒在心口處爆裂,豆大的淚水一滴滴落下,讓她整個人仿佛如失了魂魄般。
但…
現在這般半生不死,這般痛不欲生,一呼一吸都渴求著解脫。
這讓自己應該如何是好,叫自己又該如何決定。
一陣天旋地轉,女人跪倒在地只覺得喘不過氣,髮髻上的金簪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尖銳的利器散發著金光,神不知鬼不覺地引誘著慕容灩將其握在手裡。
她沉思著仿佛在做一個重大的選擇。
看著眼前心愛的人躺在床上飽受折磨,發出宛如被餓鬼啃食般的痛苦呻.吟.,慕容灩滿腔悲戚,只願下一秒就刺向她的心臟,終結她的痛苦,而後劃同樣戳穿自己的胸膛,陪伴著一齊上路。
這個驚人的念頭開始在慕容灩心裡瘋漲蔓延,臉頰依舊掛著淚痕,可原本悲痛的神情已經轉化為決絕。
阿沁…別怕。
不會再痛了。
我會和你一起。
我不會讓你孤單的。
絕對不會。
就在她撐起身體欲舉起手臂時,宋書晴卻突然開口,“郡主,你有聽過睡美人這個童話故事嗎?”
“睡美人?”慕容灩有些疑惑地重複,手裡依舊緊緊攢著簪子。
“對,睡美人。”即便看到女人手裡的利器,宋書晴也只是平靜地說道,“是一個昏迷不醒的人在珍愛之人的呼喚下,再度甦醒的故事。”
她蹲下,從懷裡掏出一個帕子遞給慕容灩,“除了太醫院研發的解藥,沁沁的命也同樣倚賴她自己對於生存的渴望。”
不動聲色地從眼前人的手裡那下她緊握的金簪,宋書晴問道,“郡主願意成為那個,讓沁沁重新燃起生存意志的夢中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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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寂靜陰森的的地牢,發出了打開鐵門的嘎吱嘎吱響聲響。
幾個提著油燈的獄卒吆喝著將縮在角落的慕容曉提起來,粗魯地架著他走向牢房外,將癱軟無力的男人丟入馬車之中。
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宮牆,不知過了多久,在一處穀倉停下,當慕容曉得被提下馬車時,便看到外頭冒雪站著的宋書晴和徐俊。
“你個賤人。”
雖然不認識徐俊,可慕容曉不可能會忘記眼前那個對自己嚴刑拷打過的女人,沒有指甲的手隱隱作痛,“你著個低劣,卑賤血統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