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冬天總會勾出自己最好也最壞的回憶。
和阿沁兩人獨自於白雪中駕馬旅行,在外頭是漫天飛雪的馬車中旖旎,以及在雪地里相互擁抱於耳鬢間低語。
可失去阿沁,同樣也是在一個飄著雪的一天。
帽兜滑落,慕容灩也不在意,只是垂首看著幾枚被吹落的花瓣,嬌艷的粉混著雪被踩踏在泥地里,髒兮兮的,漸漸腐爛著。
“月兒,月兒。”
思緒被打斷,女人轉身,看到疼愛自己的兄長下了朝,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月兒,你好些了嗎?”
入京之後,身為常勝將句的慕容澯代替年紀大了的豫親王,與幾個年輕熱血的將領,逐漸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可即便是如此繁忙,慕容澯依舊會帶著已成定律的關心,每日來探望自己的妹妹。
他一邊提問一邊端詳著慕容灩,眼神沖滿著焦心,生怕得到有些不好的回答。
為眼前人摘落他肩上的花瓣,慕容灩垂眉平淡地答道,“我一切都好,兄長莫擔心。”
即使聽到這番話,慕容澯依舊促著眉,圍繞著自己的妹妹轉悠,像是要親眼確認女人確實無礙。
停頓一陣,他開口,“月兒,在過一月便是到了年節,你…是要回到親王府還是要繼續待在常寧宮?”
看著眼前緊張地哥哥,慕容灩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抬頭,“說到豫親王府,確實是要回去一趟。”眼神一沉。
“真的?你要回來了?”
沒料到自己的妹妹會這般回答,慕容澯有些興奮地說,“那我等等回去便讓人打理你的院子,你幾日後回來就可以…”
“倒是可以現在就走,不用等到幾日後了。”話音還未說完,便被慕容灩抬手打斷,“院子也不必打理,我動作很快的。”
慕容澯對自己妹妹的話有些困惑,但仍然順從地攙扶著仍舊虛弱的慕容灩,坐上了馬車往豫親王府去了。
身體不便的慕容灩並沒有讓馬伕停在離自己或著哥哥院子比較近的偏殿角門,而是在親王府的大門口下了車,領著虎兒緩緩地朝著主廳走去。
在裡頭賦閒在家的慕容汶和自己的母親柳姨娘兒子慕容縛在喝茶閒聊著。慕容灩也不先遣人通知,只是突然進門,直徑地走到空了的上首沉默地落座,虎兒踏著步子乖巧地趴在女人腳邊。
作為唯一的親王嫡女和被先帝親封的郡主,於禮,她確實比在場的人都高貴些。
何況新登基的慕容晼也曾經親口下令要所有人將慕容灩當作他的親姐姐,尊她,敬她。
“妹妹…”
看到自己的嫡妹面無表情,身旁匍匐著長開了的兇猛的野獸,慕容汶咽了下口水,內心緊張,“回來家裡了怎麼沒事說一聲呢。”
微微偏頭,慕容灩語氣淡淡地,“本宮回自己家,還需要得到阿汶兄的准允?”
“不不不,怎麼可能。”慕容汶額頭冒汗,慌忙地地擺擺手,“只是有點驚訝而已。”
慕容灩微微地揚起嘴角,眼裡卻是除了譏諷毫無他意,“本宮痊癒回府,阿汶兄怎麼看著好像不怎麼開心?”
不等吱嗚的男人回答,她又道,“皇帝陛下見本宮康復,可是高興地將對於廢太子的懲處全權交由本宮處置呢。”
聽到這番話,慕容汶蹙眉,結結巴巴地問到,“這樣… 那妹妹打算如何和處置太…廢太子…呢?”
“本宮怎麼處理好呢…?”
手指輕輕叩著紅木桌,慕容灩假裝沉思一邊觀察著眼前男人的反應,“廢太子謀逆篡位,犯下如此滔天之罪,自然是給予死刑。”
“不不不,不可。太子殿下怎能被處死呢?”慕容汶瞪大眼睛神色驚慌,“妹妹務必在好好想想。”
將手邊的茶壺注水燒熱,慕容灩冷笑,陰沉著臉開口,“廢太子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將本宮的命都差點奪去,阿汶兄還要選擇為他求情?”
房裡的溫度好似冷了幾分。
“太子殿下是皇后所,生乃是正統,即便是手段激進了些可這皇位本就屬於他。”男人緊張地站了起來,希望能自己漠然的嫡妹口中得到回應,但慕容灩沒有抬眸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
良久,她仰頭,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噗哧一笑,“原來這就是阿汶兄幫助廢太子的原因啊?”
女人臉上戲謔的神情一覽無遺,“因為是正統所以做什麼事都能可以?可笑,明明自己也只是個庶,阿汶兄的迂腐還真是讓本宮長見識了。”
“這…我…”
“那日廢太子是怎麼說服你,讓你心甘情願透露本宮的行蹤撤掉藏月樓的守衛的?”
慕容灩語氣蠻不在意地說,可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局促不安的男人,“廢太子和你說他想和你妹妹談談?還是,廢太子直接告訴你他想殺死本宮?”
慕容汶想要狡辯,趴在地上的老虎卻突然抬頭。
一直不喜歡慕容汶父子的虎兒死死地望著他,像是盯上可口的獵物般,露出白森森的俐齒。
膽小的男人寒毛倒立,雙腿顫抖,不禁鬆口說道,“我…我,我那時確實沒想到他會想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