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鬍子男瞪著眼睛回憶著,而後用顫抖的嗓音說道,“當時她鮮血已經幾乎流光了,肩上還中了毒,看著像是對將死這事完全不以為意…可蕭衛帥同她說了幾句話後她就像發狂的野獸一樣,不要命地向蕭衛帥砍去。”
當時紅著眼眶染著血的女人,在與蕭衛帥對話後一瞬間眼神中翻騰著狠戾,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嗜血殺氣,似是地獄行走的羅剎。
那個女人明明右手被血浸的幾乎拿不住劍了,身體也被砍了好幾刀,卻好似毫不在意般依舊狂舞著破碎的身體,誓要與蕭衛帥同歸於盡。
“那兩人在林子裡一路纏鬥,刀光劍影我們幾個人根本無法近身…”鬍子男低聲道,朝著慕容灩手裡的紙包努嘴,“後來蕭衛帥殺了她獨自一人從林子裡回來,還割掉了她一隻耳朵,而剩餘的屍體…被丟在湖裡。”
聽到著里慕容灩只感覺自己似乎即將窒息,顫抖著手慢慢地攤開被自己握的緊緊的油紙包。
裡面躺著的是染著血的石榴石耳飾。
是與自己耳垂上同一副的石榴石耳飾。
心臟墜落。
她無法呼吸。
“能在渾身是傷的情況之下廢掉蕭衛帥的一隻胳膊,她實在是令人佩服。”雖說曾是敵人,光頭男仍低聲感慨。
辮子男回憶著,“在兩人消失之前,我有聽到那女人嘴裡一直喊著什麼。”突然抬頭困惑地說,“殺了你?…保護…燕?燕燕?”
聽到這番話,慕容灩猛地站了起來,可又搖晃著身體蹲下,雙臂抱著自己劇烈的顫抖著,牙齒打顫仿佛隨時要暈過去般。
“月兒!月兒!”看著這般異常的妹妹,慕容澯一邊緊張地上前欲攙扶,一邊叫來自己的下官將跪地的三人帶出帳篷外。
“阿沁…死了!?她怎麼能死。怎麼能因為我…”
慕容灩緊緊地抓著自己哥哥的衣領,心如刀絞渾身打著多嗦,毫無規律地喘息著,“阿沁不能死的…我不允許,我不允許啊!”
女人毫無力氣地癱倒在自己哥哥的懷裡,眼眶發紅,可卻是一滴淚也流不出來,神情空洞嘴裡一直低呢著,“不允許 …我不允許 …”
慕容澯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妹妹會因為一名護衛的死如此失態,女人絕望的神色仿佛下一秒變要隨著那人一同逝去。
他感到如揪心般的疼痛,後悔著讓妹妹與三個男人見面,無措又慌亂地安慰道,“只是耳飾而已,月兒。只是耳飾而已。”
看著慕容灩稍稍回神的眼睛,慕容澯繼續說道,“直屬皇帝的暗衛不可能輕易死去的,僅僅是耳飾而已不能證明什麼,是吧?月兒?”
周遭的喧鬧仿佛都被屏蔽了。
女人什麼都聽不見,只是定定地看著自己哥哥開合的口,思索著他的話。
是啊。
活要見人。
死要見屍。
僅僅是耳飾而已。
只是耳飾而已。
什麼都證明不了,對嗎?
阿沁。
下一秒,慕容灩斷了線的人偶般攤倒,失去了意識。
只剩慕容澯一人在帳篷抱著暈過去的妹妹,焦心地掐著她的人中,對著外頭高喊大夫。
第46章
慕容灩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騎著馬在一片黑幽幽的森林小徑跑著,背脊沒有感受到熟悉的溫度。
她是獨自一人。
心中莫名的恐懼和驚慌。
『別怕。』
『我會保護你。』
莫名地,令人安心的聲音從遙遠的身後響起,驅她繼續向前。
眺望過身旁交錯的樹幹,依稀可以見到遠處的湖水。
遙遠又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討厭湖水,怎麼學就是學不會游泳。』
是阿沁!
女人握緊韁繩的手一緊,慌忙的想調轉馬頭,去尋那個令她掛心的身影。
『灩灩聽話,千萬別回頭。』
這次她沒選擇順從,而是將手中的韁繩一拉,毅然地望向身後。
冰冷的湖水翻湧著,從漆黑的小路盡頭襲來,一陣刺骨的寒從她的腳攀沿而上直達頸脖。
一個黑色的在水上載浮載沉,緩緩向她漂來,定神一看,是毫無血色的明沁。
是她的阿沁。
是陽光燦爛,是代表她全部的阿沁。
全是她的錯!這全是她的錯!
當時就不應該離開,當時就應該留下,和阿沁在一起!
她應該陪伴著阿沁在黃泉路上,而不是讓不會水的阿沁獨自飄蕩在湖裡,如現在這般…
溺斃的。
絕望的。
孤獨的。
她的阿沁。
在床上的慕容灩猛然睜眼,表情驚恐萬分,粗喘著氣豆大的汗從她的眉間滴落,惱人的夢魘這幾日不斷地狩獵著她,仿佛要將她最後的清明給吞噬而去。
“兄長!兄長!”慕容灩朝著帳外大喊,語氣卻飄虛。
守在外頭的慕容澯趕忙掀了帘子快步走進,彎著膝平視著吃力著從床上坐起的妹妹。
“兄長,今日…有尋獲嗎?”吞咽著口水,慕容灩緊張又有些遲疑地問道。
慕容澯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的,月兒。已經派了千人日日夜夜的找,什麼都沒有。”他握著女子顫抖的手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