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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灩手腕用力,血珠順著雪白的頸子滾落,留下一道惹眼的紅,“試試?”,看著男人緊閉的嘴角,她冷笑。
兩人對視良久,慕容曉才緩緩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起身。
他不疾不徐地撫了撫衣領,端正頭冠,而後若無其事地微笑道,“孤會再來看姐姐的。”
“不必了。”
男人沒有回話,只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等候的一眾隨從見太子的身影,急忙迎上,太子陰沉的臉卻仿佛刮著暴雪,與剛剛上樓時的好心情完全不同。
“殿下,南方傳來消息,”領頭的太子心腹上前對著他耳語著。
慕容曉聽了神色稍緩,“不枉費特別派人去東瀛,今日終於有一件好事了。”他一脫著外袍,一邊上了馬車,“孤要更衣。”
年輕的侍從不解,“但這衣服是太子方才千挑萬選…”,對上其他人警告的眼神後慌忙地閉嘴。
好在面無表情的慕容曉好似沒聽到,只是空洞地呢喃著,“太醜了。太醜了”
“她不喜歡。”
藏月樓上的慕容灩待鐵鎖被重新套上,馬車走遠,才卸下強裝的鎮定。
她微微顫抖著,將手中的簪子的甩開,撫著手臂上起的雞皮,側頭乾嘔著。
明明整日未進食,但她依然控制不住地用勁,感受到胃裡一跳一跳的抽蓄,疼得冷汗直流,她才作罷。
嘴角仍淌著一絲透明的胃液,慕容灩雙手顫抖環抱著自己,圈縮著。
她恨他噁心。
也恨自己。
恨自己心中滿是叫囂卻受制無法開口。
恨自己沒有勇氣乾脆的抹了自己的頸。
恨自己心中那一絲絲想活下去的念頭。
她恨自己。
想活下去。
第5章
頭髮被汗水浸濕,混著塵土濕漉漉地黏在明沁臉上。
衣衫早已滿是滑痕,外袍更不知道被落在了哪裡,身上幾處刀傷,甚至有一處落在左胸,可見當時戰況之兇險。
好在已經纏鬥了數日,師兄現今應早已登上了往京城方向的船。
明沁深深吸了口氣,轉身面對十幾個身材魁武的追兵。
即使發現明沁不是他們原本追殺的人,但同伴被她傷去了大半,沒有放棄不追的道理。
“哎呀,你們東瀛武士都這麼纏人的嗎?”
明沁下意識撓了撓頭,卻摸了滿手的血。她隨手扔下手了已經卷了的劍,又從身旁的屍體下抽出了長刀掂了掂,“借我一下,謝謝。”
沒有嘲諷之意,明沁有禮貌地說。
可剩餘的人馬似乎被她的舉動惹怒,幾個人齊上欲一鼓作氣將她拿下。
明沁擺正架勢,不在分神。乒桌球乓,刀光劍影中,又是一場酣戰。
待所有人都倒下,明沁拖著身體緩緩靠樹上。
果然,這麼多人還是有點太勉強了。
鮮血浸濕了衣衫,明沁有些昏昏欲睡。
朦朧間想到林衍說曾看過宮中禁書,記載著人死後會被身穿白色羽織,頭頂金色圓環,背後長有肉翅的鳥人帶著飛上天。如果此刻就這樣死去,有機會看到鳥人的話也挺好的。
她無牽無掛,對著個世界沒什麼眷戀。
自小被養在暗衛營的她,除了吃吃喝喝,就是順從地完成任務而已。
對了,任務。
是什麼來著?
打倒追兵。
保護密信。
現在追兵已經沒有了,得在咽氣之前把密信吃掉才行。
沒想到吃遍美食的自己,臨終前最後吃的東西居然是紙片兒。
伸手打開腰間的布包,明沁拿出了用黑色蠟油封著的信封,看起來有夠難吃。
就在明沁不滿地在心裡發著牢騷時,一個小小的油紙包掉了出來,落在了她的腿上。
這是,要帶給郡主的禮物。明沁忽然想到。
之前在閩地百般無聊等著曹雲來時,她閒晃到了一間茶樓,裡頭的姑奶奶一看明沁是個說著官話的外地人,愣是拿著一包茶葉抓著她的手不放,說這是全天下最好的岩茶,說得天花亂墜。
明沁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便買下了著小小一包要她三個月薪餉的茶葉。
她當時腦中閃過了慕容灩優雅品茶的畫面,一點都不感覺肉痛。
思緒到這,明沁一個激靈,腦子越發越清楚。
自己答應了郡主會為她帶禮物,若自己不回去郡主會失望的。
想到慕容灩一個人孤令令被囚在高樓經歷春夏秋冬的畫面,明沁強迫著打起了精神。
自己得遵守諾言回去才行。
用長刀支起了身子,劃破屍體身上看著乾淨的布,明沁將碎布塞在血流不止的傷口裡,在用皮帶緊緊固定。
慢吞吞地拖著步子走向遠處武士們栓著的坐騎,選了一匹最為健壯的,她吃力地翻身上馬,便將其他馬的牽繩斬斷,對著他們說,“你們自由啦。”
明沁而後拍了拍身下那匹被她選中的馬,低聲道,“好孩子,我想請你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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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明沁回到暗衛營時,她是被抬進去了。
據城外據點的人所說,六日前明沁到達時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他用繩子將自己的腰和馬緊緊的綁在一起以防止跌落。強撐著直到對完暗號後的下一秒,就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