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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分鐘之前,她還不想把自己的刻薄展露給唐伏雪,以免給她造成什麼不好的印象,可在唐伏雪並沒有生氣,反而相當配合之後,她立馬轉變了思緒——如果唐伏雪知道她這樣糟糕,她還會這樣配合她嗎?
她不知道,所以需要試一試。
像是為了證明杯子不會碎一樣,她一次次爬上更高的樓梯,然後把杯子摔下去,撿起來,更上一層,摔下去,撿起來,更上一層...
循環往復,直到被子徹底摔碎。
虞歲知道這樣不對,她已經因為這樣的測試失去了很多人,但不試著把人推開,怎麼證明她不會走?
這於虞歲而言是個無解的問題,同時也不可否認,唐伏雪是跳級選手,沒幾天就能讓虞歲對她放下芥蒂、敞開心扉,甚至連偶爾的肢體觸碰也能漸漸習慣...
這太恐怖了,尤其她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在學校的情況下,這驚人的進度如果不接受考驗、不在此處立下碑文銘記,一旦關系倒推,那就是重頭再來的毀滅性打擊!
於是在虞歲的講述里,她和虞悅的爭吵極盡尖酸,她幾乎是以壓倒式的勝利讓虞悅在她面前敗下陣來。
隨著她的講述,唐伏雪的面色也漸漸沉下來,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就算到了虞歲胡說八道,說虞悅喜歡自己的時候,唐伏雪臉上也沒露出半分笑意。
周五的晚上,街上堵得厲害,車子慢慢吞吞走了半天,也沒從車水馬龍里擠出來。
虞歲想自己大約是暈車了,胃裡頂的厲害。
她想下車走走,但又執著地相等唐伏雪給自己的回應。
碎了嗎?
杯子碎了嗎?
她測試的樓層實在太高了,她看不清。
可唐伏雪也同樣沒給她回答,她欲言又止了半晌,終究沒說什麼,只將車窗打開一條縫隙。
已進十月,天漸漸的涼了起來,白天還不明顯,晚上就深覺風沒了暑氣,涼颯颯的,吹的人愜意又舒服。
冷風吹得虞歲舒服了些,但她也察覺到口腔里開始反酸,她按著胸口,竭力壓下那股難以言喻的反胃。
唐伏雪盯著窗外出神,半晌才收回視線,一回頭就瞧見虞歲蒼白的面色被燈光照出幾分單薄的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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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道旁,樹影叢叢,一高一低的兩人並肩走在街上,出眾的樣貌和氣質惹得不少人頻頻回顧。
虞歲清了清嗓,「我下來走走就好了,你不用特意陪我。」
唐伏雪幾乎是習慣性的先勾了勾嘴角,之後才道,「沒事,我也覺得車裡憋悶的慌,正好下來透透氣。」
說罷,兩人便同時陷入了焦灼的沉默。
這次的沉默顯然和以往不同,之前的沉默都是虞歲單方面的不想交流,唐伏雪永遠是情緒穩定、包容忍讓的那個。
可這次,焦灼等待唐伏雪回復的人成了虞歲。
她著急地想要知道唐伏雪對這個刻薄的自己的看法,這個結果等的她百爪撓心,猶猶豫豫之後,才故作成熟老練地道,「我從小到大吵架就沒輸過!」
瞧見唐伏雪看來的視線,虞歲接著道,「吵架要贏,就是用對方的邏輯,但是不能聽他的話,而且不要跟著對方的節奏走!」
唐伏雪終於笑了,「不聽他的話,怎麼能聽出來話里的邏輯?」
唐伏雪的回應讓虞歲覺得受到了某種鼓舞,「不是,我是說,關於對方話里人身攻擊的那部分不要聽,那就是為了激怒你,但是要聽他話里,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就好比虞悅老是說我是私生女,她就是很在乎自己婚的身份,在乎她在虞科心裡的地位,覺得私生女比不上她。」
「再好比我上次和同桌吵架,他說我不像Omega,以後嫁不出去,還說我打不過他,事實上,他就是在乎沒打過我這件事,在乎他一個Alpha比我弱這件事。」
「知道了這些,別的就不用聽了,就用他的邏輯反駁回去才最能氣死他!」
她興奮地和唐伏雪傳授她的吵架技巧,唐伏雪卻笑的有幾分勉強,她問道,「你用對方的邏輯反駁,就不擔心自己也會被對方的邏輯帶進去嗎?」
虞歲不解,「管他什麼邏輯,吵架能贏不就好了?」
唐伏雪無奈失笑,「哪怕這個邏輯會讓你變成你最討厭的人?」
「什麼意思?」
「因為你在下意識模仿你討厭的人的思維啊。」唐伏雪瞧著虞歲的眼睛,「久而久之,你的思維和他們一樣,不也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了?」
「就好比你用你同桌的思維來想,Alpha打不過Omega是一件讓人生氣的事,可這件事的深層原因是他覺得Alpha生來比Omega強,又比如...」
唐伏雪頓住了,腳步也頓住了,虞歲回頭看她,唐伏雪便繼續看著她的眼睛,接著道,「再比如,你和虞悅說虞科是在賣女兒...」
這次不等唐伏雪說完,虞歲便神色一斂,厲聲道,「他就是在賣女兒!」
「人說做生意銀貨兩訖,我是他的貨,他收了你的好處,這不是賣女兒這是什麼?」
不知「賣女兒」有沒有讓虞悅物傷其類,有沒有把虞悅氣得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