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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氣?」萊爾喃喃著。
郎譽見他沉思,又說,「如果沒有底氣,他們即便摘草莓是一時衝動,衝動過後,可不是應該自己請罪了,哪還用你來告訴我,要給他們懲罰。」
「他們之所以如你所說那般『好像也沒有很擔心』,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即便要懲罰,也不會給他們太嚴重的懲罰。畢竟我們占據這麼大一塊地方,總是需要人手來做其他事情的,而人手,可都是邊亞鎮朝夕相處的鎮民啊。」
萊爾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先來的鎮民會和後面來這些站在同一陣線?」
「差不離就是這個意思。」郎譽說,「人心是很玄妙的東西。他們確實損壞了草莓地,但也只是損壞了屬於我的草莓地,又不是殺人放火,必定罪不至死。」
「草莓地怎麼憑空出現的,鎮民都看見了。在眾人眼裡,這些草莓可沒有多麼來之不易,更別說,即便毀了,他們也沒什麼損失。」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我對踩踏草莓地的人做出懲罰,就進入進退兩難的地步了。」
「我不明白。」萊爾說。
「唉。」郎譽嘆了口氣,「那我們再換個說法,就按你的思路來,我要懲罰這群人,那怎樣的懲罰比較合適呢?」
「這……」
「懲罰得輕了,不如不罰。懲罰得重了,先來的鎮民又會覺得過分,畢竟這些他們的同伴只是吃了幾個輕輕容易就得到的果子啊!先來的鎮民會不會求情暫且不說,大家心裡對我,對你會怎樣想,你考慮過嗎?」
萊爾低下了頭。
「不僅如此,被處罰的人對你不滿,沒被處罰的人也對你不滿。」郎譽說,「這就是我說的,懲罰要有懲罰的作用,才能叫做懲罰,如果起不到作用,那可就是害了自己。」
萊爾明白過來了,「這就是先生說的進退兩難。」
「對他們來說,我們畢竟是外來之人,他們的心短時間內不會與我們同道。」
郎譽說,「所以我們要做的,是讓居多的一部分人站在我們的立場。」
「草莓地是我的,毀了就毀了,他們會心疼可惜,卻不會為此和鎮民離心。只有痛在自己身上時候,他們才能感受到『痛』。」
郎譽笑著道:「有句話叫『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注1)。」
「簡單說就是,捧殺。」
作者有話說:
注1:「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這話網傳出自唐太宗,據說是沿襲老子的思想,不過我網上查了查,沒查到到底是哪本書里出現的。
第28章
萊爾大概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一頭霧水地從屋裡出來。
正巧尼科爾也急急忙忙往這來,一見萊爾他馬上問:「主人怎麼說?」
萊爾張了張嘴,吐出一句話,「法師病了,在休息。」
「這怎麼可能?!」尼科爾忍不住質問,很快他發現自己語氣不好,又看了看萊爾,說,「那你先過去,我去看看主人。」
樓道不算寬,萊爾伸手將過去的路堵了,道:「讓法師好好休息吧,我們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尼科爾神情錯愕,懷疑之色毫不遮掩,他看著幾步外法師的屋門,思索直接開口叫法師可不可行。
可萊爾攔阻他的手一直沒放下,這又讓他摸不清頭腦。
萊爾是怎樣的人大家都清楚,先不說他撒謊的可能性有多高,就說膽敢抬起手攔他,甚至還能出言阻止,這幾乎就能說明——萊爾在執行法師的命令。
可法師為什麼突然要裝病呢?
他雖然對鎮民失望,卻習慣性為他們擔憂,還是問道:「法師有說怎麼處理這件事嗎?」
萊爾幾乎拿出了畢生的演技,「法、法師聽到這件事後氣暈了,我用水系魔咒為法師調理了身體,法師醒來後沒再提這件事,只讓我去找伊馮先生,說建基地要緊。」他又特意強調了一句,「我現在正要去找伊馮先生。」
尼科爾皺眉,「踩踏草莓地的事情就這樣揭過了?」
「可、可能是吧。」萊爾說,「法師沒說,只一臉不想提的樣子,應該是這麼算了。」他看著尼科爾,努力讓自己不露出退縮的樣子,「你要和我一起去找伊馮先生嗎?」
尼科爾盯著萊爾看了一會,又回頭看了一眼郎譽的屋子,最後道:「走吧。」
萊爾稍稍落後一些,跟在尼科爾身後,見尼科爾沒再回頭,這才終於鬆了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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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不遠處。
先來那批鎮民在約定的時間到達仍未看見法師的蹤影時,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猜疑,就好像隱約之間,他們知道為什麼法師沒有來,可要真讓他們說,他們似乎又不能將這個為什麼說出口。
在一群人面面相覷,不時把目光看向那被糟蹋得什麼也不剩的草莓地時,伊馮過來了。
雖然禍害草莓地的人不是他們,可不知怎地,一群人看見伊馮的時,不由有些心虛。
伊馮就好像沒看見那被禍害的草莓地似的,昂首闊步,目不斜視,坦然地從離草莓地較近的鎮民面前走過,面上依舊笑著,和風煦雨一般,卻不曾施捨那些人一個眼神,他來到種地的鎮民身前站定,也不再講多餘的廢話,直言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得忙碌起來了。」
「首先我們要做的,是解決這麼多人的吃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