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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由答題者書寫的答卷。
且顯而易見的是,書寫者在開始寫字之時似乎還有些不適應,但這些字沒一個缺胳膊少腿不說,甚至只在短短的五行後,答卷者就像換了個人一樣,每個字大小勻稱不說,字與字間的間隔維持得非常整齊,通篇看下去十分清爽。
郎譽哪怕沒見過這人,印象分都一瞬間好了不少。
他粗略地掃了一眼,這人的答卷比其他人多了幾張,寫的點也多了不少,郎譽越看越滿意,心中也在思索這給這人安排個什麼事情去做。
他制定規矩時候幾乎沒想什麼中央集權,所以權力下放得十分徹底,說他是三月城城主也不錯,可實際上,他不像一位領導,更像一個地主,只不過地比較大,有一座城那麼大,所以才當了城主。
這也導致現在整座城裡,沒什麼官職可以安排。
看著看著,郎譽看到了最後一條。
只見上面字跡工整地寫著:「右使者頭中有藍火,左無。」
郎譽感覺那一瞬間就像天光乍現點燃大地一樣,他的世界有了有色彩,他從一直癱著的躺椅上起身,馬上就要去見這個名叫亞索的人。
可他很快按捺下來,問一直在外邊等候的學生:「最後答卷的亞索離開樹林了嗎?」
學生給了肯定的答案。
郎譽想了想這事雖然急,但似乎也不急在這一時。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依舊考核剩餘的城民。因著幾個代筆的人越發熟練,所以考核速度也越來越快,即便如此,等所有人考核完的時候,也過去了大半個月。
擔心時間拖太久會誤事,在其他人還在第一輪測試的時候,郎譽準備了十具骨頭架子,對挑出來的幾個人,包括這個亞索進行了複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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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里也是被複試的一員。
他原先只是一位男爵的奴隸,在雨後幸運地活了下來,可雨後的日子實在太艱難了,他們些本就苦命的奴隸在雨後更是陷入災劫,吃的喝的幾乎沒有,睡覺只能在營地的最外圍,不僅如此,除了守夜的幾人外,他們還會被捆綁起來,就因為子爵擔心他們半夜變成黑暗使者傷人。
而每天,他們只能得到一塊摻了木渣和泥土的黃黑色麵包充飢,不僅如此,因為缺水,他們這些人只能喝尿解渴,後來,自己那一點點尿液已經不能讓他們維持生存了,他們只能等主人的、魔獸的,就這樣一點點撐著。
可無處不在的黑暗能量並沒有因他們的艱難困苦而放過大家,有不少和他一樣的奴隸餓死渴死了,也有不少如男爵所擔心一般,成了黑暗使者。
他從驚惶無措到行屍走肉,前前後後也沒有多久。
反正,死了就死了,死後的日子不見得比現在更難。
因為缺水,每次咽東西的時候,喉嚨都像火燒刀刺那樣地疼,讓他這挨鞭子都不會掉一滴淚的人一瞬間都會想流淚。
可惜,那也只能是想,他們已經乾渴到沒有眼淚了。
就在他最後一個同伴倒下的時候,他拖著殘軀跟在子爵身後,來到了這座最近時常聽見的三月城。
他不知道其他人看見那座蔚藍的水橋時候在想什麼,他只知道那在自己眼睛裡就是水!
本能地朝那橋挪去,卻因為頭重腳輕一頭砸在了地上,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
他聽見男爵的護衛說:「這奴隸好像不行了,要不要和男爵說一聲。」
「說什麼啊,說了男爵也不會管。」
「我們不是到三月城了嗎,這三月城傳得那麼好,他都撐到這了,指不定還有救。興許男爵心情一好,讓我們帶上他呢,我去通告一聲吧。」
加布里感覺只過了一會,那去通報的護衛回來了,語氣很低落,大大地嘆了口氣:「唉。」
「怎樣,挨罵了吧?」
那護衛嘆了口氣,沒否認:「可能他命只到這裡了。我剛才聽見城門口的守衛說,進城得交錢,在城裡的每一天都得交錢,他只剩一口氣了,男爵哪會給他花這錢啊。馬上輪到我們登記了,我們把他往旁邊挪挪,別讓他被……別讓他攔了別人的路。」
另外那護衛罵了句:「你倒是好心。」
被罵的護衛也不生氣:「搭把手吧,現在這世道,誰活著容易啊。」
加布里發現那倆護衛果然過來,一人架起他一隻胳膊,將他抬往什麼地方靠著了,他意識迷迷糊糊,只覺得好像有一股什麼東西順著脊背鑽進了他身體裡。
他的身體好像在緩慢地恢復著。
等他再次完全清醒的時候,是被守城的守衛叫醒的。
守衛們的語氣很親切:「你還好嗎?」
加布里張了張嘴,可他實在渴了太久,喉管像粘在了一起,怎麼也撕不開。
守衛大約也猜到了他的情況,給他遞了一壺水,說:「你先慢慢喝一點,別著急。看你這情況,估計是跟著那些貴族來的奴隸吧。不過你不用擔心,最近在城門口這樣乾的貴族太多了,城主立了規矩,說但凡貴族進入三月城又將奴隸遺棄在城門口的,被遺棄的奴隸將恢復自由身。所以從今往後你就和我們一樣,都是普通平民了。」
加布里根本沒聽他們在說什麼,他眼睛裡只有水,接過水時候好像還在夢裡一樣。
這可是水,這可是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