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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聳了一下肩,上前幾步,「你想跳井?」
「聽人說跳井死的人什麼也不記得,你要是不記得你娘親了,怎麼找她?」
尚有七歲的李言兮猶豫半響,最終聽信了她的話。
正當宋若心想這李府二小姐怎麼那麼好騙時,軟糯的聲音傳來,還帶著哭腔:「我怕黑,不敢往回走。」
宋若同白龍山那群野小子待慣了,第一次遇到這種小姑娘,多少有些不自在:「多大人了還怕黑。」
說著上前牽住了她的手,一路把她送到了拱辰街。
分別前,李言兮問她名字,她想起師父說過不能泄露身份,於是便道:「我叫宋昭。」
……她姓宋,號昭和,這應當也不算說謊。
最後簪子沒送到,她回到山上時還挨了一頓毒打。
緣分說來也奇怪,多年前那根木簪沒能送到,多年後她卻把按同樣方法雕成的珠簪送到了李言兮手上。
只不過那珠簪她認認真真雕了半年才完成。
比翼簪贈了出去,兩人便會相守一生。
只可惜有的人沒來得及將簪子贈出去,有的人將簪子贈了出去,卻死在了雅安的風雪中。
帳外的雪深了一些,有寒風灌進來,宋若將目光從木簪上離開,若有所思道:「姑娘這簪子很是別致。」
第33章 軍營
提到木簪時,玲兒眸中的陰沉似乎散了一瞬,眸色柔和下來:「他人皆說這簪子配不上我頭上的金銀珠飾,你卻說它別致。」
她抬手輕輕碰了一下簪頭,「一位故人送的。」
宋若道:「那故人可是姓王?」
玲兒一怔,猝然抬眼望她。
看她的反應,宋若隱隱猜到了什麼。玲兒與他們私交不淺,要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王望王戍兩兄弟是生是死,玲兒便是那個關鍵人物。
有人掀開了軍帳,一長相清俊的士卒探出頭來,朝玲兒笑道:「玲兒姑娘,將軍叫你去服侍呢。外面姑娘都笨手笨腳的。」
玲兒迅速笑吟吟道:「軍爺,我們這有個姑娘偷閒,舞姿還不熟練,待會要是壞了將軍興致可怎麼好?讓將軍等一等,待我們獻完舞,保准陪他喝個盡興。」
士卒撓撓頭,模樣有些靦腆,「沒問題,玲兒姑娘,我這就去同將軍說。」
待人徹底走乾淨後,玲兒抬眸看向宋若,眼裡說不清是期許還是什麼:「你認識阿望?」
宋若略一點頭,試探道:「我是王望王戍的遠房親戚。曾受過他們的恩,忽然沒了他們的消息,便潛入軍營想一探究竟。」
玲兒看了她一會,嗤笑一聲:「姑娘這就說笑了,一年前沒的消息,怎地現在才尋到軍營來?」
宋若不答她,轉而說:「你這木簪是比翼簪,王大哥說要贈給心儀的姑娘的。」
難言的情緒在玲兒眸中蔓延開來,好似雅安的雪皆落在她的眼中,那是一種說不清的悽愴。
她的戒心被打發了許多,緩緩笑了:「阿望還說沒幾個人知道這事呢。他總是騙我。」
宋若沒有被她的情緒渲染,壓低聲音問道:「那如今王望王戍在何處?」
軍帳緊緊合著,寒風也沒有將它吹起,裡面爐火簌簌,讓人心生暖意。
玲兒垂手,指向了旁側的椅子:「姑娘坐吧。」
似乎是風大了些,緊閉的帳簾掀起了一角。
寒風灌進來的那一瞬,玲兒的話語落下,她道:「我等了你許久了。」
宋若聞言沒有推辭,隔著一個小桌在她身旁坐下,等著她的下文。
玲兒側目掃了她一眼,屬於青樓女子的性子引了出來,笑著打趣道:「你不問我為什麼等你?」
宋若緩聲道:「姑娘不必試探了,應是王望有什麼東西要你轉交於我,我便是他讓你等的人。」
這算是亮明身份了,玲兒很快收了笑,「你說你們是一群什麼人啊?怎麼你這麼聰敏,阿望就不知道學學呢。」
宋若回憶了一下一起訓練的那幾年,其實王望還是挺聰明的,不然也不會將她和王戍都耍了一遍。
這樣想著便聽見玲兒繼續道:「明知是送死還去。」
饒是知道他們多半已經遭遇不測,真正得知後,宋若還是沒忍住愣了愣,垂在椅側的手攥了一下拳。
眼線一經發現便會受盡折辱,若是下場好一點便是徑直一死。
那一百多個孩子被選擇時,他們的命就給了大宋。
百多人分散至敵國與三十六城,每日危機重重,只有她,倚靠著公主的身份,好好地待在京城。
也只有她得到昔日夥伴們一個又一個的死訊。
密司局沒有心軟,各部消息與大宋安危緊緊系在一起,在國家面前,人的份量實在是太小了。
可當得知他們的死訊後,宋若沒辦法再繼續若無其事地詢問消息,她是人,她不能將那幾年結下的情誼活生生地在腦海中擰碎。
她垂下眼,看上去有些冷淡,做任務時她總是這樣,鮮少帶有情緒,「他們的屍體,可收了?」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寒風肅肅,軍帳裡面的火爐子燃著,卻讓人覺得有些發冷。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夜晚總是要比白日裡冷些,玲兒站起來,走到爐火旁,上手捂了捂手。
良久道:「他們的屍體被剁碎了,扔到了雅安山上。我找到時被野獸吃了些,剩下的被我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