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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兮大致掃了一眼周圍,把眼睛都看直了的幾人踢出了她為春桃選夫的名冊。
並且想著等會一定要阻止這些人勾搭春桃。
還要防止那個戴面具的登徒子欺負春桃。
春桃拿起謎面仔細看了起來,嘟嘟囔囔念出聲:「日裡有一橫,猜目可不行。」
一名書生模樣的人忽然湊上前來,說話有些結巴:「這…這位小姐,可是遇上了什麼難猜的謎面。」
李言兮看著他臉紅的模樣,心道這就來了第一個人選。
卻沒想到春桃一把拍開他拿著謎面的手,有些蠻橫:「怎麼?你想和我搶這燈籠?」
又氣呼呼拉住李言兮道:「你這人什麼眼神,我是丫鬟,我家小姐在這裡。」
李言兮只得在春桃身後拍了拍她的頭,替她找補,含笑溫聲道:「春桃,你平日裡最是乖巧,可是今日喝了些酒,性子狂了些?」
春桃警惕地看一眼書生,湊到李言兮耳邊道:「小姐,我看他準是看上你了,想上來搭訕。」
李言兮彎了彎唇,低聲道:「我看不像,要不你再同他說幾句話試試?」
那書生沒想到會碰一鼻子灰,略尷尬的站在原地,又結巴著說:「姑…姑娘,你長得這般好看,我以為是哪家的小姐,我…我不是想搶你的花燈,只是這謎面,小生有…有些頭緒,要是姑娘猜不出…」
「你看不起誰呢?誰說我猜不出了?別想和我搶蓮花燈,這可是我家小姐最喜歡的樣式……」
書生自知解釋不清了,動了動嘴,最後安安靜靜地看著春桃猜字謎。
最後可能是看痴了,竟然紅著耳朵念出了一句詩:「靨笑春桃兮,雲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
李言兮聽了忍住笑,正這時,一把摺扇從後面輕拍她的肩膀。
她蹙眉回身,只見一名男子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穿著青黑色的錦袍,上面還繡著金絲雲紋,手捏一把摺扇,標準的紈絝弟子模樣。
甚至還用摺扇輕輕勾了勾她的下巴,壓著聲道:「美人生得閉月羞花,何必打扮得如此素雅。」
李言兮倒是沒想到,這一輩子也能被這個登徒子調戲。
她退開一步,臉上沒有任何惱怒,畢竟她多活了十年,與十年前那個怒形於色的自己不同。
按理說她這副毫不招搖的模樣不會遇上這個登徒子,而歷史進程是可以因為她改變的,比如她和秦知退了婚,比如她這一世生了一場大病,而上一世沒有。
她不能放過每一個變數。
在熱鬧的背景中,她藉著明亮的燈火,把視線放到了對方身上。
稍一打量就發現對方骨架秀氣精巧,脖頸和雙手膚色白皙,應該是自小養尊處優,身子骨偏瘦弱的公子。
似是感覺到她的視線,登徒子僵了僵,又用明顯不是本音的男聲道:「這位美人何故總是盯著我看?」
他壓低聲音,話里滿是曖昧,「難不成…是對我一見傾心了?」
見他湊近,扇子又要抵上自己的臉,她本能的要後退一步,卻在看到什麼後生生驚在原地。
她瞧見男子的耳朵尖上一顆很小小的硃砂痣。
她瞳孔縮了縮,轉動視線對上面前人的雙眼。
熟悉的、漆黑如墨的眼眸,雖然稚氣未退,也並不傻氣,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和宋若朝夕相伴五年,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誰比她更了解宋若了。
春桃似乎已經猜出燈謎了,跑去叫夥計,而書生跟在她身後為他擋住一名公子哥不懷好意的目光。
周圍的噪雜成了嗡嗡的鳴叫,這一刻,李言兮腦袋一片空白。
對方的摺扇快要撫上她的臉時,攸忽收回,大概是看她呆住了,諢笑道:「美人這是嚇到了?這倒是我唐突了,不過沒曾想美人的膽子小成這樣。」
她曾設想過很多次她與宋若重逢的模樣。
卻沒想到會在這裡,會以這種方式。
她原以為自己看到宋若後,還是會像上輩子最開始時那樣,因為秦知對她的喜歡而感到嫉妒和不滿。
甚至在得知秦知要娶她的那一刻,她還在想要是能用簪子把她的臉劃傷就好了,這樣秦知就不會想娶她了。
就不會那麼那麼地喜歡她,就不會看不到自己。
可是見到宋若的那一刻,這些陰暗的想法忽然雲散風流。
她面前是活著的,還沒有被她毒傻的宋若。
她的眸子流光溢彩,像是裝著整街的燈火,比每一盞花燈都要亮,望向自己時,星眸微轉,帶著幾分繾綣。
不知道為什麼,李言兮忽然想哭。
她好像有股衝動,想要上前抱一抱宋若。
可是就像她很久之前做的那個夢一樣,她動不了,只能聽著面前的人又叫了她一聲美人。
輕佻而風流。
她委屈巴巴地盯著宋若,眼睛裡慢慢含上一層薄薄的淚。
對方瞬間慌了手腳,用男聲問道:「怎麼哭了?」
這時李言兮的心口攸忽疼得厲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咬著她。
血液中有什麼燒起來,把她的情緒一點一點燒得一乾二淨。
李言兮疼得蹙眉,眼裡的淚水又多了起來,打轉似的將落未落。
對方慌得更厲害了,半抬起手想替她擦淚,又怕冒犯她,把手縮了回去,用假聲解釋道:「我……我沒想欺負你的,你別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