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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熱氣纏綿在一起,她恍若聞到了宋若身上的香氣。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觸向了宋若的耳朵,輕捏了一下,宋若當即一顫,受她這麼一撩撥,回吻變得兇狠起來。
李言兮悶哼了一聲,因為自己的唇被咬到而感到委屈。
可是對方是被自己撩撥的,她又生不起氣來。
壓在她身上的人就像一頭小狼崽,沒輕沒重地拱著自己喜歡的人。
她看到宋若離開她的唇瓣後,定定地瞧著她,眸光溫和,嗓音微沉,又帶著一點柔軟沙啞,她聽見她喚她:「李言兮。」
她似乎也想叫一聲宋若,只是還沒有出聲便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空氣中是濃重的血腥味,李言兮的瞳孔縮了縮,她看到了被亂箭射死的宋若,以及拔下斷箭準備自戕的自己。
寒風冷冽,北牆下屍首遍地,帝王的屍體躺在敵軍的戰馬前。
北牆之上,石磚縫裡都溢滿了血跡,她看見自己拿著斷箭的箭羽,向自己的喉嚨刺去。
箭頭鋒銳,上面似乎還帶著宋若的血,當看到自己刺下去的時候,本能地,李言兮閉了一下眼。
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只見箭刃已經穿破了她的咽喉。
她看見北牆之上,手拿斷箭的自己落在旁側的另一隻手抬了抬,僵在了空中。
李言兮猝然便想起來了,臨死前,她是想抬抬手,碰碰宋若的耳朵的。
只可惜還沒有碰到,人便咽氣了。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李言兮還有些說不清的遺憾。
她想,她應該待宋若再好點的。
……就像宋若待她那樣。
李言兮就站在幾尺開外,看著她與宋若的屍身。
寒風迎面撲來時,她忽然想明白了什麼。
她從來就不曾愛過秦知。
醫館裡被她遺忘的對話重新浮現在她腦海里。
老夫人瞧著她,搖了搖頭,「這是惹了多大的人物啊,下這麼厲害的蠱。」
雖不知緣何,她中蠱了。
記起一切後,李言兮微垂的眼睫輕顫,就像是撲簌的蝶,俏麗又易碎。
她不再沉浸在回憶里,而是回到了西屬駐紮邊軍的軍營中。
她現在處在主帳中,能聽到帳外呼呼的朔風聲,還夾雜著幾個士兵的吵嚷。
宋若微涼的手指還在她的口中,已經被含得有些熱。
在外面吵嚷聲又大了一些之際,宋若將手指從她口中取了出來。
宋若猝然移開視線,不再瞧她,轉而往帳簾看去,有人伸出一隻枯瘦蒼老的手,將帳子半掀開。
李言兮抬了抬眼,看向面前將面具掀到額前,露出好看臉部輪廓的宋若。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帶著一點硃砂痣的左耳耳垂上,只見上面一片薄紅。
偏偏薄紅的主人還想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一點不看她,對著進來的老者道:「你是何人?」
李言兮攸忽很想笑。
她瞧著宋若,彎了彎唇,連眼睛都笑彎了幾分,笑得溫和繾綣。
她看見宋若的視線重新落到了她的身上,怔了一下。
李言兮將斗笠的薄紗放下,隔著細紗側了側視線,也朝帳簾那望去。
只見老者背著個藥匣子,是何身份十分明顯了。
應當是秦知派來的隨軍大夫,給宋若治傷的。
大夫擦了擦臉上的薄汗,抖著聲說,「老夫是來給殿下送藥的,這是上好的金創藥,能止血。」
大抵是第一次見到身份如此尊貴的人,老大夫看著有幾分緊張,「老夫粗略地看了看殿下的傷口,只要止了血,仔細著點包紮,再靜養上一個月就沒什麼大問題了。」
宋若是女子,包紮止血之事老大夫自是不能參與,他把藥匣子放到地上,恭敬著退了出去。
主帳里又只留下李言兮與宋若兩人。
她知道當務之急得給宋若處理好傷口,現在宋若左肩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黑色便袍上面的血痕擴大了一些。
正這時,一個士卒抱著一床被衾走了進來,滿臉不情願地將被衾扔在了地上,站在遠處沖她們道:「將軍說你們今晚就住這,將軍還說你們放心,不會再有人進來。」
想來是秦知只對信得過的人說了宋若的身份,這士卒只把宋若和她當作了不知好歹的巡營小官。
帳子再次落下的時候,被風吹得動了動,燭光照在了帳子暗色的繡著宋字的花面上。
現下秦知應當在治傷,以及思索宋若為何會刺他。
李言兮上前撿起了地上的被衾,唇角微彎,復而又收回去,笑容顯得有些涼薄。
受蠱蟲反噬的影響,現在秦知於她而言,相當於第二個李承鉉。
討厭至極。
不過就算沒有蠱蟲的反噬影響,也沒有人會喜歡一個間接禍害了自己兩世的人。
這個氈帳里有張木床,看著是沒怎麼躺過人的,上面還落了些灰。
外面風聲很大,再聽不出什麼人聲,想必是聚著的士卒都散了。
李言兮取下斗笠,將床褥簡單打理好,朝宋若瞧去,對方正怔怔地盯著她。
在李言兮準備叫她過來給她上藥包紮之際,宋若開口了,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尾音繾綣,莫名燙了一下李言兮的耳尖:「二小姐解蠱了。」
語氣沒帶任何疑惑,卻讓李言兮沒由地眨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