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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口笑意盈盈道:「不必查了,這裡都是我認識的姐妹。」
那士卒被她這副模樣晃了眼,笑道:「玲兒姑娘說的是。」
青樓的人總是慣會討男人歡心。
她自十二歲被買進了青樓,已經習慣這種伎倆。
宋若不知主舞為何出手相助,但是她知天上不會無端掉餡餅。
對方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似是在考量著什麼。
兩人警惕心皆是很強,一路同行都沒有說話。
直到到了軍營,入帳準備歌舞時玲兒才說了第一句話:「你潛入軍營有何目的?」
宋若垂下眼,「姐姐在說什麼,我是進來的新人,難不成壞了什麼規矩?」
玲兒笑意盈盈:「姑娘這是說笑了,我們這行新人哪有十六七歲的啊。」
「不過甭管姑娘有什麼目的,今個都出不了這個軍營了。」
宋若只當那句出不了這個軍營為一句隨口的威脅,轉而問道:「那姑娘知道我有異,為何放我進來?」
此時一些軍官差人進去服侍,玲兒一揮手讓伴舞們進去。
最後只留下一個宋若一個她。
她坐在軍營替她們備好的軟椅上:「因為不管你想對雅安軍做什麼,總歸不是什麼好事,只要對雅安軍不好,管你是敵國的探子還是什麼,我都樂意看。」
這段話算得上離經叛道,往嚴重點說,在天子腳下被人聽了去是要殺頭的,她卻說得自然。
人若要是決心赴死,就什麼也不怕了。
她這樣一坐下後,宋若便注意到了她頭上的髮飾,那根木簪同她頭上戴的珠釵銀飾格格不入。
宋若覺得這根木簪莫名熟悉。
它的樣式同她贈李言兮的那根珠簪很像,只不過材質不同。
九年前,宋若七歲,第一次得知密司局的存在。
那時密司局第一代培養密司局第二代,一群世家小孩經過挑選入了其中。
一共將近百人,他們日日夜夜在一起訓練。
後來這一百人深受信任,被派去三十六城和南疆流火。
京城只留有宋若一個。
再後來密司局又挑選了許久,選了一批人進來。
僅次於二代進來的那一批深受信任,變成了密司局前十,趙七嚴六都是其中之一。
那時宋若雖然是僅有的女子,卻同他們一群男孩子一樣野,沒幾天就和很多人打成一片。
共患難一年多時,小孩子對愛情有了朦朧的心思,幾番追問下紛紛說出了自己心儀哪些姑娘。
當時宋若身為女子,坐在其中,受他們影響,也絞盡腦汁想說出個心儀的姑娘。
他們其中許多連小姑娘的面都沒見過,胡亂便說出個名字。
那時白龍寺還沒有建,地牢之上是百多人的學堂。
夏日裡,白龍山樹木蔥蘢,他們完成了訓練便躺在草坪上氣喘吁吁。
碎了的日光透過大樹的枝葉灑在他們臉上,孩童們什麼也不懂,卻紅著臉說哪家姑娘最好看,長大後一定要娶她。
宋若久居深宮,不是在白龍寺就是在宮裡爬樹摘果刨狗洞,她怎麼知道京城到底有哪些姑娘。
當時恰逢丞相府出了事,驚動京城,丞相府的二小姐小小年紀便披麻戴孝。
當時她略有耳聞,便知道有這麼個姑娘存在,還與她年歲相差不大。
只有八歲的宋若為了撐場面,爭那莫名其妙的高下,於是道:「我喜歡李家的二小姐。」
沒想到後來竟一語成讖。
王戍同她的武藝都是當時那一百人多人中最頂尖的一批,凡事總愛同她爭個高下。
於是也嚷道:「我也喜歡李家二小姐。」
接著這群尚在八九歲的人莫名起鬨起來,一個接一個說自己也喜歡這李家二小姐。
王望王戍雖為一個母親所生,性子卻截然不同,兩人也因此天天吵,互相看不順眼。
王望藉機告訴宋若,他們家有個傳統,他父親是個木匠,贈了他娘親一支刻著比翼紋的木簪,兩人就在一起了。
他說王戍已經在做簪子了,要贈給李家的二小姐。
只要將比翼簪贈與那個姑娘,就算是結下了情誼,之後便能相守一生。
為了爭個高下,宋若在訓練之餘還得用累得發軟的手向王望去學做簪子,並下定決心要先王戍一步把簪子送到李家二小姐手裡。
好在她學得夠快,一個月後便雕出了一個像樣的木簪,還在晚上趁著師父不注意,偷溜下了白龍山。
好不容易到了李府,卻發現人已經搬走了,在搬空的府里亂走了一通,還真的讓她遇上個活人。
一個同她相差不大的小姑娘站在井邊,穿著一身素白的守孝服,提著一盞燭火,探頭往井裡看。
「喂,」宋若沖她喊,「你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嗎?」
小姑娘回頭看她,淚眼汪汪。
宋若走進院子,也不管她是不是在哭,往兜里一摸:「我有東西要送你。」
她摸了半響,卻沒摸到那個簪子,想來是一路狂奔,把簪子掉在半路上了。
她瞧著李言兮,意識到什麼,「你圍著井口做甚?」
李言兮擦了擦眼淚,朝她吼道:「和你有什麼干係?」
宋若發現這人尖銳刺人,渾身像長了針般。
可是在師父教她所有的武器中,她最擅的便是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