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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淡緋襯得她鮮活嬌貴,宋若瞧著瞧著,驀然不著調地想起來白龍寺的漫天桃花。
現在是三月,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
宋若換上了女裝,穿上同李言兮相差無幾的褶裙,髮髻上簪著刻著比翼鳥的珠簪,簪上有流蘇自簪尾垂下,走動的時候會微微晃動。
她頭上的珠簪同李言兮頭上戴著的是一對,兩人並肩在宮道上走著的時候,很是相稱。
到達勤政殿的時候,葉淨已經等在那了,身邊跟著那個少年。
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麼,葉淨正黑著臉將少年推開了些,少年沒皮沒臉地又黏了上去。
宋淵正巧從廊角過來,身旁跟著的不是老太監,而是一身白袍的顧連召。
李言兮回首看過去時,便聽得顧連召溫著聲說:「阿淵,這是我新采的花。」
顧連召側著身,將手中的幾支春蘭往宋淵身前遞,那蘭花開得艷麗,還沾了些露水。
宋淵面無表情地接過了他手上的花,然後扔到了地磚上,「孤再最後同你說一次,不要再摘御花園的花了,一株蘭花價值千金,你現在身無分文,賠不起孤。」
顧連召輕嘆了口氣,彎身將蘭花花束撿起來,「臣知道了。」
他拉聳著腦袋,將手中蘭花亂了的枝葉一點一點理順。
大抵是短短四個字內含著的嘆息太明顯,宋淵的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只是他仍舊面無表情,就連目光也沒有落在顧連召身上半分。
李言兮收回視線,朝著宋若瞧去,只見她也在望向廊角,模樣有些出神。
李言兮想起宋若曾同她說過,能記起上一世的一些事,想來這些天來,她多多少少想起了上一世他們四人在宮中閒逸度日的那些年歲。
上一世顧連召還是凌夫人的時候,也總愛摘上幾束花遞到宋淵面前。
御花園的花草雖然名貴,卻遠沒有到一株千金的地步。
再者若是帝王想,只要能搏得心上人開心,即便是千金,也不會皺一下眉。
春日裡,李言兮帶著宋若往廊角望去的時候,總能看見年輕的帝王接過心上人手上拿著的蘭花,然後飛快地吻了吻對方的唇角。
一連很多年,每到初春,李言兮總能看到這種場景。
那時的宋若什麼都不懂,便有樣學樣,瞧到這一幕後湊近李言兮,想像皇上親凌夫人那樣也親一親她的嘴角。
很多次李言兮都將宋若攔了下來,有一次卻失了手,讓宋若吻到了她的側臉。
她當即紅了臉,卻又因為中了蠱,一時空白地站在了原地。
正巧那時皇上同凌夫人走近,皇上意識到自己親凌夫人嘴角被她們給瞧見了,頓時不自在起來。
倒是被親的凌夫人和沐地朝她們笑了笑,取了皇上手中的一束春蘭,塞到了宋若手上,聲音溫婉:「昭和,親嘴只能同愛慕的人一起。」
宋若聽了眨巴眨巴眼,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手中的那束春蘭遞到了李言兮的手心,然後緊緊摟住了她。
只可惜到了後來,這一切都成了一場虛妄的夢,兵臨城下之時,往昔的一幕幕全都燃成了灰燼。
夢既醒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許是看到了站在勤政殿階前的她們,皇上朝她們揮了一下手,散漫地笑了開來:「怎地不進去?」
站在一旁的顧以召見他笑了,愣了一下,也跟著笑了。
宋若應道:「我們也只是趕巧地走到殿前。」
四人一前一後進了殿內,殿內站著的葉淨拽著少年向皇上拱手行禮。
大抵皇上早就知道了少年的存在,也不怎麼驚奇,擺了擺手,六人便圍著殿中的檀木桌坐了下來。
此次聚在這裡,是為了南疆之行,宋若讓顧以召形容了一下那骨架具體的特徵,又過問了一些細節。
李言兮試著根據顧以召的描述繪出那男子十年前的模樣。
皇上問道葉淨:「你在薄燕王身邊多年,可曾見過這個男子?」
葉淨微垂了眼:「薄燕王府所有小廝我都記得,旁系的公子哥我也認識一些,不知這男子是薄燕王的何人?」
宋若答道:「心上人。」
第68章 過往
葉淨聞言皺了一下眉,手指微屈,「……他的心上人是男子?」
過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復而垂下了眼。
顧連召勉強將目光從宋淵臉上移開,看向葉淨,聲音朗然和沐,答道:「上一世大宋亡國後,南疆同流火打了幾次仗,他上戰場時帶著個骨架,很是珍視,就連坐在戰馬上殺敵也將那骨架摟在懷裡。」
殿內採光好,白日裡沒有點燈,淺薄的日光透過窗柩灑在幾人身上。
葉淨的身上被光分出了一道明暗的交界線,一半的神情隱在了陰影里。
葉淨輕聲道:「你怎知一定是心上人?」
顧連召掃了一眼葉淨髮顫的手,繼續溫聲敘述道:「我放在南疆軍營的線人曾見過薄燕王擦拭這個骨架,甚至有人見過薄燕王親這個骨架。」
旁側幾人聽了只覺得一陣惡寒,大宋本就講究入土為安,帶著個屍首到處走簡直聞所未聞。
少年聽了便忙拉住了葉淨的一隻手臂,喚他的字道:「與之哥哥,好嚇人啊。」
不過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如此這般事機鳥藏書閣記錄在冊的就不少,他這一動作多多少少帶著點演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