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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不會接她的酒。
她知道這個規矩,鑽了這個漏洞,將二人酒茶遞換。
宋若微頓,抬眸瞧著她去,她彎了彎唇,朝對方一笑。
換了酒後,嬤嬤訝異了一瞬又壓了下去,偷摸著拿著銀針,試了試茶里的毒,這才安心著繼續端著。
李言兮將手中的蜀酒一飲而盡,蜀酒辣喉嚨,她蹙了蹙眉,轉身便走。
旁人見著,只以為她被拒了,心裡不自在。
好在她名聲好,幾乎沒有什麼閒言碎語。
不知是抱著什麼心態,大抵是通過這個人一個昭字,看到了記憶深處的那個人,李言兮便趁機用茶換了那杯酒。
那只是個轉瞬之間的決定,以她的性子,從不愛多管這些閒事。
那大抵是她踟躇前行七年以來,唯一的一次衝動。
只因為那個昭字。
她在找尋了七年後,終於在這個盛大的宴會上看到了那個少年人的影子。
七歲前,在她守在井邊哭成淚人時,有個人從瑩瑩月色中走來,踏進她世界。
那人模樣散漫,含著笑道:「喂,你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嗎?」
蜀酒入口後,她心口一疼,那個名叫宋昭的人從此在她記憶中被生生抹去。
宴席散時,李言兮跟在李承鉉身後,攸忽看到了秦知。
一直伴隨著的淡淡撕咬感褪去,某一剎那她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一直到春桃拍了一下發愣的她,她才回過神來。
至此之後,一場差錯,誤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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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宋若哭著摟了李言兮許久,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並沒有被推開,當即擦乾眼淚望著她。
她紅著眼,就像一頭收了爪子,小心翼翼舔舐著主人的狼:「李言兮。」
李言兮溫和地笑了笑,應道:「嗯?」
「你現在感覺如何?」宋若輕聲問。
李言兮想了想道:「藥太苦。」
大夫口中所說的會厭棄她遠離她並沒有發生。
宋若看了李言兮半響,當即笑了開來。
她的眼裡還含著眼淚,可一笑起來便張揚肆意,如寒梅初綻、冰雪消融。
她笑得像個傻子一樣,捧起起李言兮的臉,迅速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大抵是瞧著她的情緒變得太快,李言兮有些愣愣的,驀然被親了一口就更懵了。
思量了一番前因後果,李言兮半打趣半認真道:「為何說我吃了這藥就會厭惡你?難不成是我身體裡的蠱蟲作祟?」
宋若知道她最是聰明。
想必聽了老夫人說的蠱蟲之事,已經有所思量。
可蠱蟲總是能消除異端,在中蠱的人眼裡,往常一切異常都會變得尋常,即便李言兮思量再久,也不可能想通她是何時中了蠱又中了何蠱。
宋若正準備說出她中了情蠱時,側室的門被推開,老人走了進來。
他手中端著一碗藥,往李言兮床邊一放,「你中了情蠱。」
說著把了一下李言兮的脈,摸著鬍子皺眉道:「這蠱怎麼沒解?」
聽到情蠱二字,李言兮隱隱猜測到了些什麼,臉色白了白。
老人看向宋若,「藥餵了嗎?」
宋若點了點頭。
「這就奇怪了,只要沾了母蠱之血,哪怕是一點點也能將其解了。」
老人恍然大悟:「除非……」
「除非她心裡裝的不是你。」
宋若微頓,垂眼看向李言兮,若是她心裡裝的不是她,那又怎會在她新婚之夜去買醉,又怎會醉後吻她。
老人話鋒一轉,「但瞧這丫頭模樣,可不像是心裡沒有你。」
他的話點到為止,又繼續道:「說吧,丫頭,你喜歡誰?你應該清楚,這只是蠱蟲的成效,你並不是真的愛慕他。」
李言兮張了張口,秦知二字卻無論如何也道不出,如鯁在喉。
幾乎在她快要說出口的同時,腦海中劇痛炸開,渾身上下像有針在扎她一般,疼得她立馬昏了過去。
待她醒來時,已經到了幾個時辰後,經宋若試探,她忘記了今早的事,記憶停留在昨天晚上昏倒前。
宋若心疼她,再沒敢提情蠱之事,老人與老夫人也心照不宣地閉了嘴。
要儘快調查出母蠱在誰身上,解開她身上的蠱。
雅安山,王望王戍墳前,宋若將上次沒帶的木挫放下,刨土埋在了二人墳前。
她想得沒有那麼周全,差點就真的只帶了一個木挫。
好在同李言兮說起這件事後,經她提醒,便又去木匠鋪子買了一個木挫。
埋好手中那個後,她觸了觸李言兮指尖,將其手中的木挫取下,挖坑埋好。
葉淨從旁道:「那個姑娘的屍體,我使銀子差人埋在這。」
李言兮在雅安休養了一天,氣色已經好了許多,攏了攏斗篷,站在宋若身旁。
雅安的雪很大,山裡的雪到膝蓋那麼深,樹葉與枝幹都結了一層厚冰。
宋若在墳前默了許久後,最終拱了一下手。
幾人離開。
到了城門口,幾人準備上馬車時,一少年朝他們跑來,揮手喊道:「葉公子!」
那是在軍營炊房時,宋若曾見過的少年。
他自然熟地同幾人打了招呼,「葉公子,聽說你們是京城人,正好我要去京城,咱們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