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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血流了太多,顧連召悶哼了一聲,他輕聲道:「阿淵,南疆難纏至極,你若想大宋社稷安寧,就必須留下我。」
宋淵沒有回答。
顧連召的傷已經將胸口大面積的布料染成了深色,臨走前,他扶住門框,溫聲開口:「阿淵,燒還沒有退,你該好好休息。」
這一夜,宋淵沒有再睡著,他翻來覆去一個晚上,細細想了想顧連召的話。
南疆的蠱蟲猶如躲在暗處的利刃,的確難纏至極。
但是留下顧連召便是養虎為患,而且他現在還揣測不出顧連召想盡辦法挑起兩國戰爭,又千里迢迢來到這到底有何緣由。
若是想降低他的警惕心,如上一世一樣滅掉大宋,又怎麼會挑起兩國戰爭。
若是想騙取他的信任,又怎麼會使用使臣這個身份。
次日清晨,宋淵的燒已經退了他斂去所有情緒,去見了宋若和李言兮,給他們一人發了一串壓歲錢。
之後他在使閣找到了顧連召,扔給他一個瓷瓶,讓他吞下去。
一夜未睡,再加上發了場高燒,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疲憊感,看向顧連召時,目光卻鋒利無比:「每個月我會給你解藥,這個毒能解的人少之又少,你既然想要留下來,就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
顧連召接過瓷瓶,毫不猶豫地將藥丸吞了下去,朝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如同一個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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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一過,密司局堆積的密信公務已經被宋若處理得差不多,京中的眼線也已悉數處置好。
宋若便將剩下的書司密信搬到了公主府的書房處理。
她在書房處理密信時,李言兮便在一旁看話本子,她想知道李落雲到底想告訴她什麼。
那本《雲遊記》早在年前便被她看完了,現在正抄起第二本書看。
李言兮是從第一話開始看的,這個話本子比《雲遊記》要繁雜冗長了許多。
用了整整一日才看了十話。
這話本子名叫《探花》,從前十話來說講得是一位紈絝貴公子的故事。
京中看話本子的人,多以女子為主,閨秀小姐們多愛看情情愛愛,對這種紈絝子弟之類沒有興趣,因此這本小說鮮少有人看。
看客少,以至於第一批話本子都賣不完,想來也是如此掌柜的才想著通過附帶著另一本話本子的方式來把這些《探花》賣掉。
到了第二日的時候,李言兮想了想那日李落雲同她說的話,直接翻開了第六十話。
這第六十話和前面的內容大抵沒有什麼不同,講得是那紈絝子弟去了青樓,調戲姑娘。
那姑娘是個清倌,只在青樓彈彈琵琶,彼時正在彈唱西洲曲,歌喉婉轉好聽,那紈絝便動了歪心思。
李言兮反覆看了這話幾十遍,卻看不出有何深意,最終又從十一話看起,想著將這本書從頭看一遍。
臘月初五,她勉勉強強將這話本子看完,可她想不出個別的所以然來。
這個話本子自始至終都在寫紈絝子弟如何靠著家裡的錢財權貴禍害各種姑娘。
已是黃昏後,宋若仍在專注察看與撰寫密信,李言兮將話本子放下,抬眼瞧著對方。
她手頭無事可干,便撐著腦袋,直直望著宋若。
對方批改密信的時候,總是認真至極,好似外面的什麼東西都擾不到她。
室內光線偏暗了些,唯一的的光線從窗口投射到宋若的案前與半邊身子上。
黑眸在暖黃色的光照耀下,猶如被洗滌得乾淨剔透的黑色玉石,驚艷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的手上戴著翠玉的鐲子,與李言兮手上的是一對,腰間繫著李言兮贈的香囊。
四周很安靜,外面仍是一片雪白,只是寒風停了。
宋若攸忽將手中的密信放下,側首朝李言兮看來,餘暉在她的眼中匯成了光點,暖黃色的太陽光柔和了她臉上的輪廓,平添了幾分溫柔。
李言兮窒了一瞬,便聽得對方開口道:「二小姐為何瞧我瞧得如此入神?」
這句話多少帶著點調戲和玩笑的意味。
來人說這話的時候微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唇角微微挑起,模樣有些欠揍。
見李言兮沒反應,坐在案桌前的人低笑了一聲,直直望向她,尾音上揚:「嗯?」
某一刻,李言兮能聽到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那是洶湧著的,不可控的感情。
第52章 如墨閣
血液裡面的東西肆虐起來,李言兮壓下身上的不適,面上不顯地笑了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自然是因為殿下生得好看了。」
她這麼一答,原本打算調戲她的宋若反而不自在起來,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彆扭的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書房內靜了半響,這時宋若攸忽開口,「那我同秦知,哪個更好看?」
李言兮一頓,眨了一下眼,瞧著宋若,對方低著頭,垂下眼睫,看不出什麼情緒。
只是聽她聲音,莫名有些悶。
只是李言兮還沒有答,宋若便又抬起了頭,側首瞧她,笑道:「一時興起便問了,我是女子,同男子有什麼好比的。」
剛才是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反應過來後,不知道宋若為何會驀然提起秦知,李言兮輕蹙了一下眉。
可是稍一想通,便又猜到了來龍去脈,大抵是那日她同春桃說可以信任宋若,春桃便什麼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