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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本能地,李言兮覺得宋若想要聽到一個答案,想要李言兮告訴她,你比秦知好看。
又或是說,她想要從李言兮口中聽到自己能勝過秦知的所有話。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攀比心,細細想來還有些幼稚。
可是看著宋若失落的模樣,李言兮也跟著心疼起來。
李言兮心想自己大抵是上輩子照顧宋若已經照顧習慣了,才會如此。
她抬了眸子,看向宋若,眸光溫和,哄道:「我覺得你比秦知生得更好看。」
明明只是這麼一句話,卻給她說出了我更喜歡你的意味。
當然也有可能只有宋若這麼認為。
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李言兮覺得自己的血液燒了起來,有什麼東西妄想控制她。
在她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不對勁時,那血液燒起來的感覺又消失了。
宋若一怔,抬手擋了一下臉。
她猜宋若大概是笑了,於是她也跟著彎了彎唇。
次日,臘月初六。
京城仍舊是白雪皚皚,李言兮踏出公主府的時候,已經到了辰時,聽府里的丫鬟說,宋若一大早就去了白龍寺。
這幾日春桃總嚷著想吃糕點,李言兮想著出府去給她買上一些,順便透口氣。
不知為何,昨天晚上李言兮竟然夢到了是上輩子的一些事情。
那時她已然嫁給了秦知,卻得知了李落雲病重的消息。
京城的官家小姐總要做些面子功夫,哪怕背後斗得你死我活,外人看起來也得和和睦睦才行。
宋元五年的開春,李落雲病重得起不了塌,李言兮帶著一個小丫鬟去探望她。
那時春桃剛走不久,李言兮整個人都是精神恍惚的,那次見面李落雲同她說的話她根本來不及細想。
說來也奇怪,李落雲這人一直驕縱無比,不是什麼善茬,算計人的時候比誰都狠得上心,這些年來,李承鉉納的妾有一半都折在了她手上。
可是看到病床上那個臉色蒼白,連眸光都黯淡無比的她時,李言兮竟然對她生出些同情來。
上了年紀的人身子骨弱些,林家以怕渡病氣為由沒有讓李落雲同她母親見面,整個李府就李言兮來了。
那時,李落雲的床邊站著一個畢恭畢敬的丫鬟,她似是有什麼想說,卻最終道:「妹妹最近可看了些什麼話本子?」
李言兮幾乎從不看那些時興的話本子,這輩子和上輩子都是。
當時李言兮並不想在太傅府多待,秦知正好要從邊城回來了,而□□已經被她逼瘋,關在了柴房裡,她在思索要怎麼糊弄秦知。
於是李言兮溫和一笑:「姐姐怕是記錯了,妹妹可不像姐姐一樣愛看話本子。」
李落雲笑了一聲,伴著咳嗽道:「看來真的是病得太重了,腦子都不好使了。」
靜了半響後,她又道:「妹妹不是最喜歡聽西洲曲嗎?聽聞京中新來了一個歌女,歌喉婉轉,妹妹可要去聽聽?」
李言兮笑了笑,只當她真的病糊塗了,沒再說話。
那一日,臨出府前,李落雲驀然叫住了她,同她說:「妹妹,勞煩轉告訴我娘親,讓她保重身體。」
她好似知道自己再回不了李府了。
東街上的雪被掃了個乾淨,街道兩邊店肆繁榮,來往的人很多。
李言兮回神,那個話本子裡面也提到了西洲曲,可西洲曲只是一首敘述思念的民歌,李落雲同她說這些,有何深意呢?
身旁的春桃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春桃的模樣引起了她的注意,這丫頭自小在她的身邊長大,在她面前藏不住事。
於是李言兮先將李落雲的事按下不想,彎唇瞧著她,逗趣道:「我們家春桃今個怎麼了?心神不寧的。」
路旁枯樹上停著一隻毛絨絨的小鳥,此時吱呀叫了一聲。
東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竟都沒有這聲脆響來得清晰。
李言兮被驚了一下,直覺春桃會說什麼重要的事。
春桃眨巴了一下眼,欲言又止道:「小姐,我之前同你說,那白龍寺的苦情樹上掛著你的名字,你可還記得?」
李言兮一頓,繼續望著她。
春桃道:「這幾日我在公主府,無意中看到書房的字畫,發現……」
「春桃姑娘。」一道略冷淡的聲音橫.插進來。
春桃猝然回頭,接著露出一個燦笑:「白大哥?你怎麼會在這?」
李言兮彎了彎唇,想必這就是那個白二了。
她把目光落到男人身上,打量了片刻,發現模樣端正,氣質淡然,手中還提著個糕點盒子。
白二有些彆扭把糕點塞到了春桃手裡,「我聽人說你想吃糕點了,正好今天順路來一趟東街,便想著給你帶上一些。」
春桃抱著糕點盒子,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喜色,轉身看向李言兮,道:「這是我家小姐。」
白二淡淡點了一下頭,向李言兮拱了一下手。
「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了。」白二看著春桃,眸光專注。
他說話總是帶點疏遠的語氣,大抵是天生如此,話也說得少。
不過對春桃這個無知無覺且話多的人,這些都算不了什麼。
李言兮因著春桃姻緣有望,那因李落雲的事情感到有些煩悶的心情散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