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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念慈也沒有拒絕,跨上馬背後便將裘衣披在了胸口。
礁石上面是高聳的堤壩,她們只能原路返回從來時的地方上岸。
就這樣,蕭念慈騎在馬背上,衛曦則在前頭牽著馬緩緩向前。
二人不說話時,海邊很寧靜,耳畔只有自然的聲音,海風吹拂著海面,捲起一片又一片的浪花,浪花拍打著海岸,沒過馬蹄,隨後又退去。
「我曾聽父親說過,監國的女兒多年前就已離家,是因不滿家族的束縛,可大人為什麼最後又選擇回來了呢?」蕭念慈問道。
衛曦牽著韁繩一路向前,她看著腳下的浪花,將身後留下的腳印漸漸磨平,「無法逃避的時候,不如選擇坦然面對。」
「沒有人喜歡被束縛。」蕭念慈又道,「責任也是一種約束。」
「看得出來,你的心中,裝滿了自由。」衛曦道。
「但自由一件很奢侈的東西。」蕭念慈又道,「我嚮往,但並不是非要不可。」
「何意?」衛曦側頭問道。
「任何東西,在心中都會有一個衡量的價值,我嚮往自由,但又不想失去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最終所做出的選擇,就是有價值的。」蕭念慈回道,「也是我最想要的。」
衛曦十分清楚她所說的選擇是什麼,在自由與愛人之間,毫無疑問,她選擇了後者。
衛曦停下腳步,她之所以回來,並非那所謂的因果,僅是因為身後的人而已。
浪花越來越洶,原本只沒過馬蹄的海水變得越來越深,已經打濕了衛曦的衣擺。
潮水上漲的速度極快,剛剛一路奔跑導致她們遠離了海灘的出口,若按現在的速度,定然是上不去岸的。
「漲潮了。」蕭念慈道,隨後看著正前方的人影,「上馬吧,不然今晚就回不去了。」
衛曦顯得有些猶豫,但還是回頭跨上了馬背,她握起韁繩輕輕夾了一下馬肚,「駕!」
馬兒感受到主人的命令,於是踏著海水向前奔跑,星河傾瀉的月光照耀著二人,從岸上只能看到她們的身影,依偎在一起。
或許,到海邊來是蕭念慈有意的,但此刻的衛曦沒有再去想其他,只是眼神堅毅的看著正前方,她要確保二人的安全。
感受著馬兒奔跑時身側刮來的寒風,猶如刀割一般,馬背上的震動也讓披在身上的衣物滑下,寒風凜冽,蕭念慈下意識的捲縮了起來,她靠在衛曦的懷裡取暖。
便在這一瞬間,腦海里湧現出了回憶,氣息、溫度與她的感受,與記憶里的一模一樣。
她側頭看著駕馬的人,但這張臉明明沒有一點相似之處,她很糾結,也很矛盾,眼前所見與感覺,她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害怕認錯,這樣的矛盾讓她無比痛苦。
但她的內心,又做出了選擇,在這匹馬的背上,做出了答案,
兩滴淚水順著風打在了衛曦的脖頸上,這與海水上的霧氣有所不同,專注騎馬的人感受到後漸漸放緩了速度。
「姑娘為何落淚?」衛曦眼裡充滿了茫然。
「上一次靠在懷中同乘,已是數年之前了,明明過去了那麼久…」蕭念慈緩緩道,「我卻一點都沒有忘記。」
「原來是想起了從前嗎?」衛曦道。
「她啊…跟大人真的很像很像。」蕭念慈道。
「相由心生。」衛曦又道,「姑娘因為思念,所以才會如此覺得。」
蕭念慈看著旁邊時而平靜時而洶湧的海面,「君不見,長門青草春風淚。」眼裡充滿了無盡的神傷。
衛曦聽到這句耳熟又充滿悲涼的詩詞後內心一顫,她看著前方的路,只是專心駕馬,再不敢低頭去看她。
終於趕在潮水吞沒之前二人騎馬回到了岸上,此時岸邊有不少衛曦的親衛舉著火把四處尋找。
「都督。」
「大人。」
當趙長山正擔憂衛曦的安全時,他們在東海岸邊找到了同乘的二人。
親衛與指揮使趙長山都被眼前這一幕所驚,但他們似乎都不意外。
「趙大人,咱們都督竟和人同乘一匹馬,這關係是何等的親近。」
「閉嘴。」趙長山呵斥一句。
滴答滴答,海水順著衛曦的衣角滴落在地上,趙長山看見之後,連忙提醒道:「大人,您的衣服濕了,夜裡涼寒。」
有親衛讓出了自己的馬,衛曦只是輕輕點頭,但沒有要下馬換乘的意思,「駕。」
就這樣,衛曦騎馬帶著蕭念慈返回金海縣城,趙長山與親衛們在後面緊緊跟隨。
「船王蕭敬忠派了人來接蕭小姐。」趙長山道。
快馬一路狂奔,渡過護城河抵達城中,剛進第一條與城門相連的街道時便看見了船王的人馬。
蕭敬忠拿著拐杖站在馬車前,恰好看見了女兒與金海都督同乘的一幕,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衛曦握緊韁繩從馬背上跳下,又將蕭念慈扶上馬,將馬背上那件裘衣給了她。
「爹爹。」害怕父親誤會,蕭念慈先行解釋道:「是女兒要去海邊的。」
蕭敬忠看了一眼盛裝打扮的女兒,隨後徑直走上前,朝衛曦十分客氣的拱手,「多謝都督送小女回來。」
「令愛泡了海水,用生薑沐浴可除寒氣。」衛曦提醒道,隨後轉身一步跨上馬背。
「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