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衛曦看著爐子,裡面的刻字又多了一行那一行字,似乎對應了手爐主人的後半生。
短短的一生中有過太多曲折,在生與死的較量中,她最終勝出,也被永遠的困在了一座四方城裡,這也是忙碌一生她幾乎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史書上記載聖祖是病逝的,也有人說聖祖是在登基後累垮了身體,但沒有人知道聖祖渾身的傷,早在少年時就已積累死神沒有帶走她卻給她留下了印記。
命似乎一開始就註定了。
衛曦將手爐輕輕放在床頭的案上隨後坐在了蕭念慈的床側
冬日的深夜很是寒冷風在不停的拍打著窗戶好在屋內有婢女提前生了供暖的炭盆屋子裡並不冷,榻上的人睡的很熟。
衛曦就靜坐在一邊,時間仿佛於這一刻靜止,在這個小小的房子裡,沒有了紛爭,也沒有陰謀詭計與勾心鬥角,有的,只是滿懷愧疚之人的深情注視。
衛曦握起蕭念慈的手放在自己酸澀的鼻前吻了吻,「這一次,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蕭念慈蠕動嘴唇說起了夢話,衛曦不敢睡,就這樣靜靜守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熟睡的容顏。
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清晨醒來,她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看著朦朦朧朧的妻子依偎在自己懷中。
即便醒來時二人相顧無言,但他們之間的深情,全都刻畫進了對視時的眼神中。
早朝的時辰是她定下的,比舊制還要早,她通常都會早兩刻鐘醒來,有時會自己梳洗,有時會由枕邊人代之,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三十年,帝後同榻而眠,共同起居,琴瑟和鳴,成為了流傳千年的佳話。
這樣安靜的獨處時刻,並沒有持續多久,隨著蕭敬忠從章厚祿那兒急匆匆的出來,蕭家人滿金海的尋找著蕭念慈。
畢竟是金海聞名的船王,即便深受朝廷猜忌,也有著不少的人脈與關係。
很快,蕭敬忠就找到了衛曦的住所,他不敢擅闖,只是領著那幾個被打暈的隨從詢問看門的護衛。
「老朽家的丫鬟說我女兒是被衛都督抱走了?」蕭敬忠試問道。
護衛拿著火銃將門堵住,「我只是個看門的,不知道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那麻煩大人替我通報一聲衛都督。」蕭敬忠請求道,「我是船王蕭敬忠。」
護衛有些不耐煩,一口回絕道:「如此深夜,我家都督已經歇息了,你明日再來吧。」
這個新都督不比章厚祿,蕭敬忠不敢硬闖,只得轉過身另想法子。
身後幾個隨從見看門的如此不禮貌,低聲罵道:「老爺,以前章厚祿當都督的時候,對您畢恭畢敬的,您可是先帝御賜稱號的船王,咱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船王?」蕭敬忠為之一笑,「不過只是一個稱呼而已,老朽一介商人,豈敢得罪權貴。」
門外的聲音引起了院內指揮使的注意,「怎麼回事。」
「大人,是蕭船王。」護衛回道。
見指揮使出來了,蕭敬忠便又折回,「指揮使大人…」
「令愛在宅中,衛都督正在照料。」指揮使道,「都督說了,不許阻攔蕭船王,令愛曾替都督治過傷,那御酒性烈,遠不是令愛可以承受的,所以都督才把令愛接到府中照料。」
是否照料蕭敬忠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女兒就在宅子裡,他拱手道:「這怎好勞煩都督親自照料呢,還請大人通融一下,讓老朽要將她帶回去,不然她母親定會著急的。」
許是衛曦的意思,私下裡,指揮使並沒有為難蕭敬忠,「蕭船王請稍等。」
庭院裡響起了雲靴的腳步聲,指揮使抵在門口輕輕敲響了房門。
咚咚!——
「大人,蕭船王來了。」
門外傳來提醒,衛曦坐在床邊看著蕭念慈一動不動,良久後才緩緩起身。
她知道時間到了,她不能將人久留在這兒,「睡著了應該沒事。」
衛曦便伸出手輕輕撥動著她額前幾絲秀髮,隨後小心翼翼的拿開被褥將人攔腰抱起,「等明日醒來,今夜的事,你就會忘卻,不要怪我。」
已經睡著的蕭念慈顯然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嘴裡依舊斷斷續續的念著夢話。
「阿潛…」
「六郎…」
才到門口,衛曦就停下了腳步,她低頭看著在自己懷中熟睡的人,忽然有些不想將她送還蕭父了。
「你去哪兒了?」
「你去哪兒了…」
細微的聲音就縈繞在她的耳邊,每一句都牽動著她的心,讓生出她萬分的不舍。
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船王蕭敬忠究竟支持的是哪一國,她至今都未調查出,或許是蕭敬忠藏得太深,又或許是她們都以為錯了,船王只是做著一個商人該做的事,沒有傾向任何一方勢力,但他的女兒,在永興陵內救治蕭瑾時,衛曦就已猜到了一二,在不同的立場之下,情感反而會成為阻礙。
她深知懷中的人是一個重情之人,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與友情。
她可以輸掉這場賭局,但她並不想因此讓她深感愧疚,她可以一個全新的面貌出現,讓舊的人徹底消失。
當然,這只是她的所想,就在她猶豫時,懷中又傳來細小的呼喚。
「官家…」
衛曦低著頭,蕭念慈並沒有醒來,她小心翼翼的應答著,「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