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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曦帶著人馬從城東離開,蕭敬忠目送其離開後轉過身。
此時蕭念慈身上還披著衛曦的裘衣,蕭敬忠也沒有多說什麼,走回馬車道:「回家吧。」
除了幾個鬧市與蘇州河畔,衛曦穿梭的街道在天黑之後都十分安靜,她在胡同與巷內盡情縱馬,腦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現出適才在海邊時的場景。
紅色身影映入了她的心房,久久不曾消散,「吁!」
街道另一邊,蕭念慈隨父親坐在車廂內,馬車顛簸搖晃,蕭父始終沉默著一言不發。
「爹爹…」
「你與那衛曦…」蕭敬忠睜開眼睛,「還記得為父與你說過什麼話嗎?」
「我知道。」蕭念慈緊了緊肩上的裘衣回道,「她與魏清不一樣,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女兒必須要為自己與大家謀求一條生路。」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她與父親這樣解釋著心裡的所想,卻並非是全部。
衛宅
回到家中之後,衛曦連打了幾個噴嚏,她走進中堂,燭光照耀的地板上印著一排濕漉漉的腳印。
舊皮靴因為長時間泡在海水裡,早已被海水滲透了,她解開藍色的外袍扔在太師椅上,隨後坐在炭盆前將烏靴脫下,一股帶著淡淡腥味的海水從靴子裡流了出來。
雙腳因為海水的浸泡而有些發白腫脹,趙長山看見之後連忙轉頭吩咐下人端上一盆泡腳的熱姜水。
「大人的鞋濕了怎麼還陪同蕭姑娘站在海水裡呢。」趙長山道,「監國與靖國公要是知道大人這樣對自己…」
衛曦抬起手打斷,「無妨。」她的腳上還有一些疤痕,這也是趙長山第一次見到。
「長山,去幫我拿一本史書來。」衛曦吩咐道。
「大人要什麼書?」趙長山問道。
「仁孝章德皇后·蕭皇后本紀。」衛曦道。
「是。」
泡腳的熱水剛剛準備好,門口的守衛便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大人。」
衛曦放下手中的書,「何事?」
「船王的女兒送了一碗薑茶過來。」守衛道,隨後將食盒打開,薑茶里飄著藥物的氣息,「說是給您驅寒之用。」
「放這兒吧。」衛曦捏著書手微微一緊,隨後揮了揮手道。
「是。」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對於蕭姐姐的矛盾,是那種對相認的急切,但又害怕認錯。
第73章 局面
——蕭宅——
淺綠色的裘衣被折起掛在了屏風上整間屋子都飄著白色的水霧。
蕭念慈躺在浴池中,熱水將身體裡的冰冷驅散,她側頭看著那件靜掛的裘衣發呆了許久。
衣服上有許多褶子都是十分老舊的痕跡它的主人應該穿過很多次了,故而上面留存著極重的氣息。
蕭念慈閉上雙眼海邊縱馬時的情景再次從腦海中湧出。
她將金海棠與衛曦聯繫在一起回想著永興陵里的所見。
二者間的氣息與身形都十分的相似,包括身上的傷可那面容,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釋。
「難道是妝容?」蕭念慈躺在浴池中苦思「普通的妝容,我一眼就能看破。」有著兩世的閱歷,又出身巨商之家,對於鏡台前的一切妝容,她有著十足的把握認出她明白,這不可能是僅靠妝容就可以做到的,隨後她想到了金海集市上的百戲表演其中就有變臉,「難道是易容術…」
「可是什麼樣的易容術能夠騙過醫者呢。」蕭念慈百思不得其解「若我見到的真是易容術那麼是否可能眼前呈現的都是假象衛曦…金海棠?」
蕭念慈睜開眼睛若都是假象那麼她無法解釋的樣貌也就行得通了「好端端一個人,為何要用不同的面貌示人呢。」
很快她又回想起了衛曦被火藥炸暈時,自己替她換了衣裳,除了身上的傷與耳後及脖頸處的疤痕,她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
包括今日貼近懷中觀察,那張臉也不像是替換過的,「再厲害的易容術,也會有破綻,怎麼可能做到天衣無縫。」
蕭念慈再一次陷入了迷茫,隨後起身從水中走出,脖頸處的水珠順著她的肌膚慢慢滑落,乾淨的地板踩出了幾個水印,她拿起一件白襯袍裹上,沾濕之後,若雪的肌膚隱隱約約可見。
她拔出挽發的簪子在一面銅鏡前坐下,秀髮隨著她脫離的手瞬間散下。
鏡台上只安放著一隻洗淨的銅爐,在這寒冷的冬日裡,她並沒有用來取暖,但卻一直隨身攜帶。
蕭念慈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爐子,「你,究竟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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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府——
木盆里的熱水冒出了熱氣,泡上一會兒後,那被海水凍得麻木的雙腳漸漸有所緩和,泡發白的腳底也已恢復了血色。
衛曦放下手中的書,端起食盒裡那碗溫度剛剛好的薑茶,驅寒的藥物散發著濃濃的苦味。
隨後她將薑茶一口飲盡,發現碗底壓著一張字條。
這是衛曦醒來後第一次看到她的字,筆法勁練,穩而不俗,這字,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比她從前所見還要更加凝練結實,功力深厚,非數十年不能成,實難想像它出自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之手。
於書墨之上,沒有人比衛曦更加懂了,她本就知道答案,也無需去應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