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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劍山莊不輕易給人鑄劍,但若是答應了,不收取金銀珠寶,也不用寶物交換,而是「人情」。
收下名劍之人,必須在藏劍山莊有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
藏劍山莊的歷史少說也有幾百年,這期間收下名劍的人,上有王公貴族,下有俠客名士,無論哪個的幫助都價值千金。
這也是孟陽秋忍耐歐陽震的一個很重要的理由。
在降婁被囚禁的這段時間,那些曾經欠了藏劍山莊恩情的人,都答應即便是掘地三尺,都會把降婁找出來。
卻是誰也沒想到,硯無歸就把降婁藏在了離藏劍山莊不遠的地方。
原本以為跑掉的降婁會很快就被找出來,卻是苦尋十個月,一無所獲,讓藏劍山莊引以為傲的「人脈」,都成了江湖上的笑柄。
降婁神色淡漠,短髮在晚風的吹拂下掠過後脖頸,有輕微的涼意。
她沒有第一時間就殺去藏劍山莊上,畢竟她現在就算覺醒了真正的無垢劍心,能夠操控世間的寶劍,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還不夠強。
硯無歸將她改造成為了咒念,但降婁對此一無所知,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奇怪。
直接殺上去無疑是最愚蠢的做法,降婁就這麼赤腳走在地上,任憑細小尖銳的石塊刺破腳底,神色也毫無變化。
她就這麼一步一步朝著後山走去。
秋日裡的晚風已是有些涼了,降婁的身子在夜裡顯得愈發單薄。
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若是換做從前,在夜裡,她的眼疾會更加嚴重,五十米開外完全看不清,十米能勉強看到人形,一米都看不清容貌。
但現在不同了,即使降婁閉著眼睛,也能在這崎嶇陡峭的山坡上行走,卻不會掉下去。
她來到了後山。
降婁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用手撫摸著,執拗著想要找到什麼,卻還是在兩個時辰之後停下了。
彼時,她的雙手已經滿是傷痕,泥土中混雜著血液。
從泥土的鬆軟程度可以看出,不久前似乎下了雨。
「找不到了。」
降婁低喃著,悲傷的情緒翻江倒海一般撲面而來,卻沒有哭,還是那副冰冷的面容。
她在找碧水和老爺的屍體,硯無歸之前隨口扯了一句,二人的屍體都被扔到了後山,被野狼吃了。
但在降婁看來,即使是被野狼吃了,也一定會留下骨頭或者一些殘渣。
但她找遍了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甚至因為下雨了,都聞不到血液的氣味。
碧水和老爺真的不在了。
降婁又低喃了一句「找不到了」,便站起身,跌跌撞撞朝著某處走去,尋了一處有水源,野草茂盛又足夠隱秘的地方,蹲下,便開始挖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從明月高懸,晚風吹拂,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鳥兒的叫聲傳來,降婁才停了手。
若是現在有旁人看到她的手掌,定然會駭然,那哪裡是手,簡直是森森白骨!
降婁手指頭上的血肉都被劃破,露出裡面的指骨,但她全然感受不到疼痛,看著眼前的兩個小土包,又將兩塊木牌插在了小土包上。
這木牌,自然就是降婁用血葬砍出來的,甚至上面還刻著字,但是很簡陋,只有歪歪扭扭的「張老爺」和「碧水」兩個名字。
到死,她甚至都不知道「張老爺」的全名叫什麼。
降婁老老實實的跪下,對著那兩個小土包各自磕了五個頭才起身。
「張老爺」帶她逃離了山賊的屠刀,碧水為她擋下致命的一劍,全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降婁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一番話在嘴邊滾了一圈,還是被咽下去了。
「爹,碧水,走好。」
說罷,降婁便起身,將殘破的衣服撕了一個長條下來,隨後綁在了眼睛上面。
降婁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要用接下來的時間,對付那個龐然大物。
——
玄機樓,硯無歸饒有興趣通過法寶看著一樓的情況。
降婁的眼睛用黑布遮著,半個月未見,身形似乎又拔高了一些,身上的衣服也不再破破爛爛的,而是煥然一新。
她身邊還跟著一位清雅貴氣的男子,那男子溫柔和降婁說著什麼,但降婁還是冷著一張臉。
那男子硯無歸也認得,甚至還揍過他,乃是白家的天才白天華,天榜上的高手,很不幸被硯無歸的某個馬甲踹下去了一名。
白天華啊。
硯無歸嘀咕著,指腹摩挲著手中的書頁。
「倒不愧是十二星宮之白羊,就算這樣,也有人上趕著幫助她。」
硯無歸忽然笑了一聲,像極了反派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主角的不自量力。
但實際上,硯無歸只是在笑白天華而已。
半個月之前,降婁決心要將與藏劍山莊作對,但她不是莽撞的人,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反而是暫且離開了藏劍山莊的領地。
就算現在仍然有降婁的通緝令,但十個月過去了,不僅搜查的人已經開始敷衍了事,就連降婁的樣貌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他們當然找不到。
下山之後,降婁不知道要去哪裡,偏偏在路上遇到了被襲擊的白天華。
降婁原本不想摻和這件事情,但襲擊的人以為他們是一夥的,便一視同仁攻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