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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了一口氣,在早上九點時分雙手交叉在腹部躺在自己房間裡柔軟舒適的床鋪上,聲音略微顫抖道:「我來參觀奇妙收藏館。」
今天,在弗蘭斯的各地,哪怕有政府出面干涉網絡輿論,故意攪亂渾水,但卻依然有一些好運目睹過被盜竊之物原處留下印記的人,嘗試著,玩笑著,好奇著,鄭重著,恐懼著,念出了這句話。
……
大腦如同被塞入了捲筒洗衣機中,柔軟的溝壑物體在四壁瘋狂地碰撞彈跳,巨大的嘔吐感從胃部抵達咽喉,但在即將嘔吐的一瞬間卻猛然意識到自己的雙腳早已不在原先的地方站立著,而是踩在了一片光滑潔淨的黑色地面上。
地面的材質如同大理石,一群人稀稀拉拉的突兀出現在一條鮮紅的地毯上,地毯通向一個高聳得無法看清頂端的龐大建築物的大門,猶如宮殿般的外觀糅合了巴洛克,洛可可,現代裝修風格,又以黑色與金色裝飾點綴,兩尊旋轉著咬住自己尾巴栩栩如生的黑蛇沉默地充當門衛,金色的眼睛在黑鱗下閃閃發光。
地毯邊緣都是深邃涌動的黑暗,無法看清究竟,紅色地毯足有二十米寬,柔軟的將腳踝陷進去,站在上面的人不斷增多,從各種戴著眼鏡打量四周的學者,到身材魁梧眼神犀利的軍人,再到衣冠楚楚的上流社會人士,以及各種衣服琳琅滿目,面容年輕,看上去只是隨口一說進入詞卻真正進入了,因而滿臉震撼恐懼的普通人。
「怎麼可能!我只是嘗試了一下,竟然是真的……我真的進來了!這是什麼地方!那個宮殿就是那什麼【奇妙收藏館】嗎?」
其中一個不斷推搡著鼻樑上眼鏡的女性結結巴巴的說,她就是瞥見了真相的幸運兒之一,原本抱著試試看玩鬧態度的她現在陷入了一絲來到陌生環境的惶惑,然而周圍越來越多的人給了她一點勇氣,讓她能夠開口說話。
除了幾個同樣誤入的人,其他人沒有給她解釋的功夫,那群來自阿美利肯被弗蘭斯政府默認偷渡的學者們聚集在一起竊竊私語,有一個甚至趴在地上對著地毯又嗅又聽又舔,甚至嘗試扒下幾根軟毛來,他們所說的並非是無聊的閒話。
「地毯材質並非是正常的毛皮製作,無法拔下來,看上去具有不可傷害性,周圍的黑暗不能被光穿透,雖然有點奇怪,但我的預感告訴我,裡面有巨大正在緩緩遊動的東西……」
「我們身上帶著的道具基本還在,但是聯絡設備和信號已經消失,不能實時直播。建築風格看不出問題,簡直像個拙劣的大雜燴,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糅雜非常優美,具備相當高超的審美觀念。」
「你們看見那兩個雕像了麼?銜尾蛇,寓意著重複循環,以及自我吞噬,它同樣是宗教及神話中的常見符號,在鍊金術中更是重要的徽記。近代,有些心理學家認為銜尾蛇其實反映了人類心理的原型。是否能考慮收藏館或者其擁有者可能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不,恰恰相反,我認為這是外星人的科技手段,任何超出當下太多的科技產物,在無知的人類看來都如同魔法。」
他們的低聲交談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因為人越來越多了,目前為止沒有人魯莽的前進,直到十五分鐘之後,紅毯頂端的那扇巨大而沉重的門扉才輕輕地開啟,預示著不會再有誰進入這裡。站在紅毯上的人大約有兩百人左右,其中包括阿爾斯,阿伯特在內,他們沉默的僵持了一會兒,一隊十二人士兵攜著那群學者朝前率先走去。
索性攝像裝置還可以使用,他們或是打開了手機錄像,或是直接錄製設備,但一部分人刻意沒有攜帶任何科技設備,那些士兵也沒有帶上武器——來到這裡的官方的所有人,在此之前都簽訂了死亡名單,寫好了遺書,他們都是以赴死的心態,或是為了愛國,或是為了求知慾,或是為了信念,好奇,恐懼,全部默默地朝前走去了。
這是關乎人類的首例,也是第一次試探和窺蹤,那些普通人什麼都不知道,但所有知情者,都是可以決意獻出生命的人。
拿波讓一手拿著拐杖支撐自己瘸了的一條腿,一手緊緊的按著懷裡的槍,一瘸一拐的朝前順著人流走去。
他是曾經對「絕望女士」開槍的倒霉蛋之一,也是最後一個堅持活到現在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堅持忍耐下去,但是在他收到宣傳那一刻起,一個念頭在心中瘋長——他一定得來,一定得再次目睹那個折磨他,詛咒他的「絕望女士」。
這是他活著的動力,他要繼續活下去,但是見到對方之後要怎麼做,拿波讓的內心一片空洞,僅僅是活著就已經讓他足夠吃力,而神色狼狽行動不便的拿波讓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官方的人默認了他的行為,但擔心或期待著他的出乎預料,牢牢看著他。
一個穿工字背心大褲衩,頭髮亂糟糟,眼角下帶著一顆小痣,面孔青澀,一看就是沒有任何準備而來到這裡的旅遊的黃種人靠近了一點拿波讓,和善的問:「你看上去不太好,需要幫助嗎?」
拿波讓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的朝前走。
「熱臉貼冷屁股。」黃種人撓撓頭髮,撇撇嘴,也不再湊上去了。他盯著近在咫尺的大門,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的微笑。
第92章 奇妙收藏館(11)<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