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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菁玉和崔明旭吃過飯,聽朴母說「家裡下水堵了」之類的謊話,也不揭穿。若是翰泫茗要行動, 那大概率是今晚,而周菁玉仍在猶豫要不要阻止她。傍晚之後,她也回到自己屋子裡休息。
夜風涼絲絲的透進來, 周菁玉裝睡了小半夜, 這會兒才輕輕睜開眼。
對面監視她的老女人也是人, 是人就需要吃喝拉撒,就會有疏忽和錯漏的時候。周菁玉在朴母家的這段日子過得平淡樸實,從表面上看,並未做出任何觸及村人底線的舉動。哪怕是監視的人,也不由自主的被她迷惑,從而放鬆了警惕。
對面的老人現在已經睡下,萬籟俱靜,星月無光,這時候要做什麼才是最方便的時候。
與她想法類似的還有兩個人。
翰泫茗輕手輕腳地從房門裡走出來。她拿手墊著老舊的門扉,哪怕讓手掌擠壓出了輕微的淤青,也沒有半點動搖,無聲無息地踏出了門。
這專業的舉動,實在不像一個出生在大城市、打扮得青春靚麗、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事實上……她也的確不是普通女孩。
一年前,她還是一個「暴走族」。
雖然翰泫茗並不使用多麼昂貴的手勢,穿戴多麼精緻的銘牌衣裳,但其實……她誕生的家庭很有錢。而有錢的父母往往不是出於真愛在一起,更多是利益結合。也因此……翰泫茗的父母並不愛她,也並不管她。
她很小的時候還期待過父母的愛,但十二歲之後就徹底拋棄了這個念頭,並用一種無所謂、破罐子破摔的姿態,跟隨兩個和她有著差不多背景的富二代「朋友」加入了飆車黨。並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墮落和享樂。
或許出於對父母的報復,她對「偷雞摸狗」的事情非常感興趣。自學了撬鎖、盜竊,甚至還親自在人流稠密的列車上實踐過那麼七、八次,哪怕被質疑詢問,也會理直氣壯地扮無辜,造就了強大的心理承受力。
但……很顯然,「盜竊」就像在鋼絲上行走,遲早有一天會失敗。蹩腳的竊賊在偷竊一個女孩的錢包時,被數個人目擊並當場抓獲。
原本以為會被警察拘留教育的翰泫茗,卻聽到了那個和她年紀相仿、差點丟失錢包的女孩說:「不好意思,我們是朋友,她只是在開玩笑,並不是真的偷竊,請原諒我們吧,非常抱歉!」
那一刻,翰泫茗愣住了。
在她渴求著父母的愛時,原本應當是最親密之人的父母拒絕了她;在她自暴自棄之後,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為了不讓她留下被拘留的污點,開口替她做了偽證,面對眾人指指點點的責備,帶著歉意的笑容不斷鞠躬致歉。
這個女孩……就是金泰麗。
從此,翰泫茗不再做「暴走族」,而是跟著金泰麗一起,過上了正常女孩該有的平靜而安寧的生活。
金泰麗是她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她一生中,至少是從生下來到現在為止,心裡最重要的人。但在她們成為好友之後,翰泫茗其實並沒有意識到金泰麗在她心裡這麼重要。
——直到她確認了友人的失蹤,祈求父母幫助卻被冷漠拒絕,依然不肯放棄,拼了命的尋找她,遇到了也正是被這份「拼命」吸引的崔明旭之後,翰泫茗一聲不吭、毫不猶豫地踏入了早已被反覆叮囑過「非常危險」的淺水村。
拋去豐厚的物質條件、刺激神經的危險事情,翰泫茗從來沒有獲得過什麼。因此……她在擁有了一份純粹而珍貴的友誼後,也做出了讓她自己也出乎預料的……絕不肯放棄的選擇。
當翰泫茗走到一樓時,黑暗中一個坐在沙發上的沉默的身影,忽然站了起來。
翰泫茗嚇了一跳,汗毛聳立,危機感讓她抓緊了手中的指虎……但在對方轉過身來時,翰泫茗已經從身高認出了他——崔明旭。
在看到了對方的一剎那,翰泫茗已經明白了崔明旭的選擇,也知道了今天兩人之中,只能有一個走出這間屋子。不論他們之前是怎麼商談的,但顯而易見,現在的他們無論是殺死、打暈、控制對方,都會毫無憐憫地做下去。
「呵……你也許覺得,你作為一個男人,大概在體力上很有優勢吧。」這時候,翰泫茗反而冷靜下來,慢條斯理地調整著指虎的位置,「但我得告訴你,這麼想就錯了。論體力,我不會輸給任何人,而論戰鬥技巧……我也從小學習。你沒有帶任何武器啊?真是一個可惜的選擇!」
「我不是來和你打架的。」崔明旭兩手空空,說了一句令人錯愕的話,「我是來阻止你的。」
翰泫茗尚且沒有明白這看似矛盾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感到一陣輕微的暈眩。
她愕然抬起手掌,發麻的指尖不斷地顫抖著。可是,她在晚上什麼都沒有吃,也警惕著任何怪異的氣味……她不該這麼毫無察覺的被迷暈!
「怎麼、會……?」
在詫異而憤恨地喃喃了一句之後,翰泫茗噗通跌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崔明旭也鬆了口氣,走到了黑暗的角落——那裡正擺放著一台攝影機,其鏡頭從剛才翰泫茗下樓開始,就一直對準了她。而崔明旭本人,卻站在鏡頭照射不到的、沙發的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鏡頭照射的範圍,蓋住了攝像頭,並關閉了開啟按鈕,才稍微鬆了口氣,目光看向內部一張吐出的照片……其上正是大部分一樓的場景,以及一個正在驚慌四顧、神色難以置信的女人——翰泫茗。<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