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頁

　　  「碰！！」

　　  令人聽到就感覺牙酸的毆打聲, 怪魚失去意識翻著身子跌下來。

　　  本該掉入河中的男人卻又腰部一扭，單腳勾住了一根欄杆，手上還抓著釣竿, 倒掛金鉤一般勉強掛在橋上。

　　  宋馨光是旁觀都看得渾身出了一層冷汗, 此刻看男人沒事, 放鬆下來時不禁頭暈目眩。

　　  她有點反應不及地低頭與男人對視。

　　  他倒懸的臉龐看上去神色平靜，雙眼漆黑而深邃，但不像危險的深淵，而像靜謐的湖水，與其相比，臉色慘白的宋馨反而像要掉下去的那個。

　　  他們視線交錯，宋馨感到一陣奇異的安寧，腦海中雜亂而悲哀的記憶似乎也逐漸沉澱下去，她下意識問：「需要幫忙嗎？」

　　  「我車上有繩索，能麻煩你幫我拿過來嗎？」男人話語平淡地問。

　　  宋馨知道憑藉自己怎麼也無法拉起男人和人頭魚，她胡亂的點點頭，酸軟無力的麻木四肢憑空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狼狽而費力地翻回了欄杆里，跪倒在橋面上。

　　  膝蓋蹭破了一些帶起輕微的刺痛，但宋馨完全沒在乎自己的傷口，跌跌撞撞爬起來，向男人的電動車奔去。  

　　  車筐和車後的箱子裡空空如也，宋馨翻找了一會兒，感到一絲焦急。

　　  正在這時，她聽到身後「嘩啦」一聲，什麼東西砸在了地面上，轉頭望去，男人已經自己翻回了橋上。

　　  他手持釣竿，人頭魚昏死過去，被他拉著釣線提在手裡，看上去輕輕鬆鬆。

　　  宋馨怔住了，這一刻她意識到了——男人壓根不需要繩索，也不需要她幫忙——他只是用一種委婉的方式，希望她能放棄自殺，回到安全的地方。

　　  眼前這個男人，抱著純粹的善意，希望她能在這個世界繼續活下去。

　　  不知為何，宋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張了張嘴，眼中卻突然掉下淚來，淚水酸澀到心裡，卻並非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陌生的溫暖。

　　  ……也許她的人生並非那麼失敗。

　　  也許她除了死亡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她今年才二十八歲，還算年輕，能找到工作，她離開了那個可怕的男人，離開陰影般的家庭，她還能繼續走下去，人生還很長。

　　  宋馨咬住乾澀蒼白的唇，低下頭抹去了眼淚。

　　  再抬起頭時，她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甚至有些過頭的笑容：「謝謝你。」  

　　  男人向她點點頭，好像只是隨手做了件無所謂的尋常之事。他將人頭魚塞進了後面的箱子中，跨上電動車，啟動車子逐漸遠去了。

　　  而宋馨無聲地凝視著車子離去的影子，目光在車後的六個發光的字上停了很久，很久……

　　  *

　　  卯足了勁兒做點什麼的江曼與謝森並沒有白吃飯。

　　  他們一直密切注意著老趙的行動，在發現他離開店鋪的第一時間就悄悄地跟了上去，一邊藉助監控查看情況，一邊暗中盯梢。

　　  老趙完全沒有反偵察意識，大刺刺開車到了橋上，接下來的一幕讓隸屬於官方組織的兩人簡直驚掉了眼球，把視頻完全錄製下來再檢查了兩遍，確信無誤之後，他們面面相覷，彼此的目光中都頗有些複雜的意思。

　　  在視頻與他們的眼睛中，老趙從河裡釣上來了一個渾身裹著黑色煙氣的古怪東西，打了它一拳，帶著它離開了。

　　  「沒想到超凡力量的顯現這麼……」江曼斟酌片刻，選了個詞，「奇怪。」

　　  「我調查了最近一段時間打撈河水裡殘餘垃圾的單位，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奇怪的異樣之處，只是有七個原本精通開船的人不慎落水，但也救上來了。他們人都沒事，不過生病臥床了半個月……」  

　　  謝森說到這裡卡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被『吸走了精氣』的狀況？是那冒黑煙的東西做的？」

　　  「很有可能。對了，剛才老趙身邊不是還有個女人一直看了全程嗎？身份查得怎麼樣了？」江曼問。

　　  謝森將自己從電腦上查到的資料給江曼看，長發垂肩的年輕女性仔細看完，眉頭情不自禁地皺了起來，罵了句：「人渣！」

　　  「下回檢查個人作風問題絕對繞不過他們公司，等著吧。」謝森說，拍了拍江曼的肩膀，「我們要去接觸那個女人嗎？還是等她回去再說？」

　　  江曼思忖片刻：「直接接觸吧，宋馨有自殺傾向，如果等她離開，萬一出什麼事就糟糕了。」

　　  謝森點點頭，他們將車停在一條街道的拐彎處，等形單影隻的宋馨順著馬路邊緩緩走來時，江曼打開車門，迎向了她。

　　  第147章 我的衣櫃「07」

　　  （「請讓我成為店鋪的員工吧！」）

　　  江曼很快將臉色蒼白、神色迷茫的宋馨說服, 兩人坐進了車裡。

　　  宋馨的坐姿很侷促：雙腿併攏，雙手放在膝蓋上絞緊，頭低垂著，兩簾秀髮遮住了素麵朝天的面孔。  

　　  江曼坐在她身邊, 語氣溫柔、聲音輕緩, 給她拿了個特別可愛的暖手袋捂著，又把自己的外衣脫了給她披上, 柔聲細語地安撫了好一陣, 才讓宋馨減輕了戒備與慌亂, 稍微放鬆下來。

　　  「我明白了……我會好好配合國家辦事的。」宋馨緊了緊身上的大衣，輕咬著嘴唇說, 「只是我也只是剛剛看見了一點點而已……」

　　  話雖如此，低眉順眼的宋馨卻在心中下定了決意——如果他們想要做出什麼對之前救了她的男人有害的事情, 就用謊言糊弄過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