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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海氏的馬車走得慢,後頭滿車的書卷壓路,一直走了近一個星期,才將將挨近京城的邊兒。
這一日天色已晚,便遞了官文,準備在官驛裡面休息一日,明日再進城。
海氏和柏安兩個安安靜靜吃完晚飯,柏安又陪著海氏說了一會兒話,話題突然轉到未見過面的林如海身上。
海氏看出柏安既想問,又羞於開口議論長輩,便自先開了口,說些林如海和柏維的往事給他聽:
「之前我和你講過,你父親這位至交,是個難得的溫柔又有學識的人。你父親原先和他都在避世的終南山求學,你父親出生略寒微些,最是看不起世家子弟的紈絝做派,你林叔叔剛來的時候,你父親聽說他家是世代承襲爵位的,以為又來了一個在學院鍍金的紈絝子弟,自然不肯給好臉色。你林叔叔幾次三番找你父親探討學問,都被拒之門外,虧他也不惱,若是換了我,一定找准機會對著你父親丟石子。」
「後來第一次考較,你林叔叔便一鳴驚人,得了你父親最尊敬喜愛的大先生的稱讚,你父親一面驚嘆這竟然不是個繡花枕頭,世家子弟裡頭也有肯埋頭苦學做學問的,一面又有些慚愧,覺得自己以貌取人以家世取人已經是落了下成。虧你林叔叔還是誠心誠意和他探討,兩個人的關係這才漸漸近了些。」
「後頭有一次,你父親不小心掉進終南山後頭的深湖裡,正是寒冬臘月,湖水又冰又涼,周圍人沒一個敢下去救他,你林叔叔原本是不會水的,那時候和你父親也並不像後頭那樣親厚,卻是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拉了你父親一把,結果雙雙在湖裡撲騰,幸虧後頭武教老師及時趕到,從湖裡將兩個人都救了起來。」
「自此以後,你父親和你林叔叔才真真正正成了同窗好友。你父親幾次三番跟我講,那日原先更親厚些的同學也沒一個跳下來的,最後跳下來的居然是個文縐縐的病秧子,他心裡不怪那些不敢涉險的,卻不敢不把你林叔叔當做肱骨之交。人一輩子,總要有兩個知心捨命的真朋友。」
「你父親和你林叔叔就是這樣的朋友。」
柏安聽得入神,面上既有觸動,又有神往,君子交心,理應如此。
海氏話鋒一轉,接著道,
「從你出生,你父親和你林叔叔通書信,知道他家是個女兒,就一直有個親上加親的想法,但那是你們都還小,後頭你林伯母去世,林家照例要守三年孝,你父親才按下沒提。到此次你林叔叔進了京城,你父親自然忍不住,將這麼多年的念想提了出來。聽說你林叔叔也是高興的。」
話題突然轉到這裡,柏安面上又是一紅,微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海氏知道他面薄,點到為止,又講起林如海進士及第那一年的事
「進士三甲,第一甲取最優的三人,你父親和你林叔叔都在列,還有如今翰林學府的阮大人,原本三個都是不相伯仲,文章也好,字跡也罷,個個都是出類拔萃,並未分出先後,是親見了聖上之後,因為個探花郎必定要是三甲中最清俊英俊這樣的玩笑話,才點了你林叔叔做第三名探花郎。」
柏安聽得有趣,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樣離奇的故事,像是假的又偏偏是真的。
後頭海氏又講了後頭聖上親點了巡鹽按使,林林如海成家後搬去江南等等事件,柏安腦中已經勾畫出林如海儒生形象,對林家姑娘也越發多了幾分好奇。
這樣的世家教出來的女兒,必定是有禮有節,非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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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夜出了門,白色小貓自由自在睡到日曬三竿,才漸漸轉醒,先吃了半碗貓糧,又喝了半碗水,尾巴一晃一晃看著長安忙裡忙外,突然瞅准個時機,駕輕熟路詢著記憶和本能往後頭小廚房走去,翻開一處花叢一看,傻了眼。
好像應該存在的一個洞口,早就被人結結實實堵上了。
小白貓在洞口處轉來轉去,十分費解,又有些不可置信,似乎一時間被這殘酷的真相弄得有些懵了,不是很能接受這個和原始記憶大相逕庭的結果。
就在它傻眼懵b的瞬間,小廚房送菜的小板車被人推了出來,高高堆起的籠子籃子一類雜物遮擋了推車人的視線,推板車的僕從很難看清,一道白色身影一躍上了板車,鑽進個籃子藏了起來。
板車一路晃晃悠悠,繞過後院長廊,一路走到了陸府外頭,一出府門,一眨眼的功夫,那道身影又駕輕熟路地跳了下來。
小白貓懵懵懂懂站在巷子處,詢著記憶本能,抬起毛茸茸都小爪子,往後頭一處院落慢慢走過去。
它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找來了這個地方,停頓的瞬間,粉嫩的小鼻子輕輕一嗅,一道熟悉的,極有吸引力的味道傳來,小貓瞬間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林府,鞦韆架上的林黛玉看著從牆角探出來的毛茸茸的貓腦袋,愣在要盪起來的緊要關頭。
小白貓仰起頭,喵嗚一聲。
又驕傲又歡喜。
【我來了,我最熟悉的天選小主人】
可能是因為曾在同一個軀體裡呆過,這貓兒的靈魂就像認準了林黛玉一般,隨時隨地都想往她的身邊靠。
林黛玉蹲下身,將這個偷跑出來的不速之客抱起,有些無奈
原來偷跑鑽洞竟是祖傳技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