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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夫人知道他的脾性,好言勸了一會兒,才將人說動,商量好了自己先去那邊院子和親眷姑娘們說話。
邢夫人到的時候,老太太身邊已經圍坐了好多人,三春並王夫人王熙鳳幾個都在,還有一屋子的婆子丫鬟。
王熙鳳不知道講了什麼笑話,惹得滿屋子的人都捧腹大笑,三春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老太太也是合不攏嘴。
見刑夫人來了,王熙鳳先站起來,給自己這個婆婆讓了坐,又叫重新拿了椅子靠墊來。
一行人說了會兒話,外頭來了人說席面已經備好,才簇擁著老太太一起出去了。
席上賈赦多喝了兩杯,又有人起鬨叫一人說個玩笑話,他腦子沒過,嘴裡已經說出一個
說一家人有個兒子最是孝順,有一次母親生了病,兒子連忙請來大夫,母親明明是心臟不舒服,大夫卻叫只需要針灸肋骨,兒子問為什麼,大夫回這世界上偏心的母親多著呢。
言下之意,偏心都偏到肋骨去了。
席面上的人個個人精一樣,怎麼聽不出這裡面嘲諷的意思,誰偏心,這不明擺著呢麼。
席上只有兩三個人乾笑,其餘人都收斂了聲氣,只有王熙鳳笑著道「這可是喝醉了,快來個人,好生送回去,仔細別吹了風。」
老太太吃了半杯酒,沉默片刻,才勉強笑著接話
「我這個母親,是不是也該針一針。」
邢夫人滿臉通紅,想要解釋,嘴巴又笨,還是王熙鳳解了圍,提醒她跟著去照顧大爺。
後來眾人又換了別的話題講了幾個笑話,才將這一段慢慢揭過去。
晚上老太太一個人躺在床上,始終覺得不是滋味。
潘媽媽過來替她剪燈芯,才發現老祖宗還沒睡著。
老太太索性起了身,叫拿了大氅披著,又圍上厚厚一層錦被,和潘媽媽說了一會兒話
潘媽媽是她的陪房,原先一共六個陪房,死的死去的去,如今還在她跟前的,也就只剩這一個了。
這一個從她年少時陪伴至今,看著她生兒育女,看著她的兒女成親生子,看著她從風華正茂的候府女子變成如今頭髮花白步履蹣跚的模樣。
回顧這一生,老太太嘆息一聲
「我想敏兒了。」
賈敏,她唯一的女兒,也是最叫她省心的一個,聰慧機敏,明艷出眾。
可惜嫁得太遠,走得也太早。
原先賈母還盤算著林如海少年成名,家裡也是累世功勳,將來調任京城必然也是機要職位,對榮國府大有裨益。
可惜還沒等到他熬出資歷,往回升上一升,賈敏就已經先去了。
後頭林如海漸漸也沒了往京城升任的鬥志,賈母也不再提這件事,但心裡始終掛念著那個外孫女。
賈赦說她偏心,她認了,她就是喜歡二兒子,心疼小女兒,這兩個都在給榮國府爭面子,唯獨他賈赦止不住的往外丟!
潘媽媽如何不知道老太太其實是被賈赦傷了心,但也順著賈敏的話題,說了些她小時候做出的一些趣事。
兩個人一起回憶著,漸漸老太太也有了睡意,潘媽媽自小心服侍著她重新入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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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陸夜都小心照看著受了驚嚇的小貓兒,終於將她的膽子精神都慢慢養回來了。
不再一有風吹草動就嚇破膽躲起來,也漸漸恢復了些往日的活潑好動。
門口的貓爬架重新成為小奶貓心愛的玩具,一有空就生龍活虎地爬上爬下。
但同時,陸夜也發現,這小傢伙越來越黏他了,呆在他身邊的時間也比之前多得多。
比如現在,她就窩在自己膝蓋上,一邊打著盹兒,一邊聽蔡靳和他說些公事。
此時屋子裡暖烘烘的,林黛玉舒舒服服團成一團,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名單差不多都擬訂好了,都是照大人的意思打聽調查過,這上面都是合適的,只是誰對應哪個職位還有待商榷調整。先前兩位皇子的人再來找過我一回,已經叫回絕了。」
蔡靳一邊匯報,一邊看著肆無忌憚在陸夜膝上昏昏欲睡的小糰子,在心裡重新勾畫了陸夜的形象,以及這貓兒在他心裡的地位。
看來傳聞都是有依據的,陸大人寵這貓兒,真的到了一些令人咋舌的地步。
陸夜點點頭,將單子從蔡靳手裡接過來,看一眼快要睡著的小貓將閉未閉的眼睛,刻意放輕了動作。
辦了這麼多案子,跑了這麼多地方,名單上的人他大多都打過交道,粗略有些印象。
配著這些天錦衣衛從各地搜集來的人物關係圖,誰和誰走得近,在京城有哪些關係,屬哪個派別,全部一清二楚。
陸夜一邊掃視過去,心裡對幾個需要從外頭補進來的緊要職位已經有了計較。
但唯獨御史大夫一職,始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最好是個御史台出來又放去外邊的,升起來才既明正言順,還得既非大皇子一黨,也非三皇子一黨。
可惜這幾年出頭過了殿試點了進士的大多都投了這兩人門下,或多或少和兩派扯上些聯繫。
也許再往前找一找御史台放出去的那一波人里還有些合適的人選。
陸夜眼光在名單上逡巡,蔡靳也知道他在煩擾哪個職位,於是將商議待選的幾個還算合適的人的名字一一念了出來,希望幫助陸夜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