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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家大娘娘得勢,誰還敢因賈府在朝中無得用之人看輕自己?
潘媽媽用膳的時候說起王夫人近日又在賈寶玉的親事上胡亂下功夫,老太太喝了半碗粥,就著軟爛的肉菜吃了幾口,說
「這樣暴發戶的嘴臉,能得人家好臉色就稀奇了。早前跟她說的先立業再成家,是半點沒放在心上。如今不過傳出這麼點兒好消息就坐不住,此時攀附上來的能有什麼好人家。」
「且等著賈政回來,在他的仕途上下了功夫,再提點兩句吧。實在不聽,我也是沒有辦法,眼下宮裡得勢那個,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她正憋著一口氣,要扳回一城呢。」
潘媽媽嘆口氣,也不好多說什麼,
「且等政老爺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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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在寢殿得了消息,心裡有些不舒坦,外頭原先依附她的貴人答應來求見,都叫大宮女打了回去。
玉菅打發了外頭借著由頭來看德妃反應探聽德妃口風的一眾嬪妃,自奉上六安茶,侍立在側。
德妃精神有些恍惚,好一會兒才開口,
「後宮這麼多年都沒個孩子,大家以為是我和淑妃兩個聯手遮天做出來的,實際我們自己送了多少人去聖上身邊,也都沒這個福氣罷了。這賈女官,倒是個有氣有孕的。
如今剛剛診斷出來,已經又是封貴嬪,又是賜宮殿,連同宮裡粗使的宮人,都是司禮監接了聖上的令親自送過去的。
聖上的心,都要溢出來了。若是來日她真的生下皇子,還有我的立足之地?」
玉菅安慰她,
「娘娘何必如此灰心,聖上也不過是看在宮裡許久沒有喜事,才對她優待些,實際上她的地位,如何能越過娘娘去。
何況十月懷胎,她這才幾個月,如何就能保證中間不出岔子,又如何知道生下的一定是個皇子。
娘娘只管放心,再不濟,還有咱們三皇子呢,他已成年,身邊又有人框扶,難道還怕一個剛剛發芽的小不點兒?」
說起三皇子,德妃振奮了些精神,是啊,她這個聽話懂事的乖兒子離尊位只有一步之遙,他的舅家已經倒下,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難道自己也要灰心嗎?
德妃抬手,叫玉菅,
「從我庫里挑幾樣拿得出手的,送到賈貴嬪那裡去。」
她要用這容人的氣度,來彰顯她一貫的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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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主之間,陸夜沒再發覺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後頭又找了一天,赴了原先和林姑娘去香山的約。
馬車緩緩行著,林黛玉在車上昏昏欲睡,她這一上馬車就想睡覺的毛病,還是沒好。
陸夜給她塞了軟墊,看著她眼皮上下打架,長睫如蝴蝶飛顫,心裡又妥帖又覺得有些癢。
不過半個時辰,到了香山頂的寺廟前,林黛玉迷迷糊糊睜開眼,問道,
「什麼時辰了。」
陸夜伸手,將她從馬車上接下來,替她圍了大氅,
「才過不過半個時辰,外頭霧大,小心涼。」
林黛玉抬頭看看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的古廟和高大樹目,縮了縮寒氣侵入的脖子,十分自然地拉了陸夜的手,
「替我暖一暖。」
這樣的撒嬌陸夜十分受用,將她的雙手放到自己氅懷裡,捂得嚴嚴實實。
兩個人不緊不慢爬著廟門前的樓梯,爬了大概十幾步,陸夜問她
「之前我突然爽約,你惱不惱。」
林黛玉橫他一眼,
「都說好了,後頭才說不去,你說我惱不惱。」
眼波流轉間又不自覺帶了笑意,
「但我轉念一想,陸大人位高事忙,臨時有急事,也是有的。難道要棄皇命於不顧,置百姓安危不管?」
「我信你,也心疼你,也就不惱了。」
一句信一句心疼,像絲線一樣將陸夜的心臟緊緊纏繞住,他握著林姑娘的手越發緊了些。
林黛玉接著道,
「所以啊,你千萬不要騙我,若是騙一次,我就再也不信你了,我的心眼兒就指甲蓋這麼一點兒大,一次欺騙就能叫它翻了天,再往後,就再也不會相信你,只會惱你了。」
陸夜點頭,
「絕不會有這樣一天。」
再走幾步,進入大堂,佛身跟前是鼎盛香火,底下還有三三兩兩跪拜的人群。
旁邊小童對著林黛玉和陸夜兩個貴客笑著道,
「施主,許個願吧,可靈了。」
林黛玉看看陸夜,捐了香火,回身閉眼,跪拜,良久才起身。
陸夜去牽她,一邊為她拂去膝蓋上的灰塵,一面問,
「許了什麼願。」
林黛玉搖搖頭,
「說出來就不靈了。」
陸夜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
【一願父親健康平安】
【二願陸夜福澤深厚】
【三願兩心相悅白首不離】
陸夜鄭重地看向林黛玉,
說,「菩薩會讓你如願的。」
我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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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隔了三四日,蔡靳照著陸夜的指示找上門,請了人回來,只是這人,
蔡靳掃一眼馬車裡十二三歲粉雕玉琢的小童生,有些不確定自己是否找錯了人。
「你那是什麼眼神?都說了師傅出去尋藥材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能跟著走一趟,也是看在你手上的信物的份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