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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府上的人接了帖子,轉到林如海手上,他自然也是歡喜的。
今日賈寶玉這番橫衝直撞想上門,越發激起了他的警覺性,暗暗下定決心要趕在前頭給林黛玉定一門親事撇清和賈寶玉的關係,可惜柏維兄長的兒子還有幾日才能回來,如今趁著宴會先讓玉兒長長見識開開眼界,把目光往上拔一拔,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於是當即就叫了王嬤嬤幾個,商定了宴席規矩禮儀一番事項,將帖子穩穩噹噹接下了。
榮國府,老太太拿了帖子,和王夫人商議
「這樣的事,自然是由你帶著家裡幾個小的去合適。」
王夫人先前還有兩分擔心,怕老太太攥著這大場面出頭的機會不給自己,如今聽得這一錘定音,終於放寬了心。
她正需要這樣的機會,和些權貴攀上線打好關係,也做個能為自己兒子鋪路的好母親。
王夫人恭順道
「老太太只管放心,家裡幾個姑娘的衣裳首飾,我一定準備得妥妥貼貼。」
老太太將名帖遞過去,
「再去找兩個原先從宮裡出來的教引嬤嬤,長公主跟前,禮儀一類萬萬不可出差錯。」
王夫人笑道
「還是老太太想得周全。」
後頭還要再說些什麼,聽得外頭吵鬧,有人來報說探春院子裡鬧了起來,要攆人走。
老太太才從林府出來,看人家家紀清明,一派有規矩體統,正心煩自己家裡有些亂糟糟的,聽得探春院子裡鬧起來,也起身跟了出去。
她倒要看看,究竟又是誰攪出了什麼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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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院中,幾個丫頭都不敢說話,只有一個婆子罵罵咧咧,口中說著姑娘如今大了,連乳嬤嬤也不放在眼裡了,由著幾個小丫頭栽贓嫁禍,還要把個老婆子趕出府去,全然不顧幼年養大她的情分。
探春俏臉微沉,剛要叫人把她的嘴堵上,就聽得有人進來說道
「成日吵吵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探春看清來人是老太太身邊人,知道事情已經鬧大,果然看到後頭老太太、王夫人並王熙鳳幾個都來了,一時間烏泱泱站了一院子的人。
探春的乳嬤嬤見人來得多了,以為自己這一鬧或許還有些許生機,連忙掙開幾個拉著她的人,徑直跪倒在王夫人老太太幾個人腳邊,嘴上只說希望老太太太太看在自己一把年紀,又曾帶大探春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
王熙鳳連忙叫人把她拉開,也不管她哭得一臉鼻涕一臉淚,先走過去,叫了探春過來問了事情原委。
探春便將自己房裡丫頭如何發現丟了銀錢首飾,如何查到這婆子頭上一一說了,末了,眼中亦是滾出熱淚
「她犯下這樣的大錯,還一味拿乳嬤嬤的身份壓我,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院子早就換了主子呢。平日裡僭越也不是這一件兩件,我這院子是容不下這樣的大佛了,拉出去倒還乾淨。」
王熙鳳不是不知道這些婆子自持身份肆意妄為的事,早先迎春院子裡也出過這樣的事,只是迎春瞞著,也沒人去深究,如今惹上探春,才鬧開來。
老太太聽得有些上火,暗暗感嘆家中僕從風氣怎麼就到了如此地步,看探春哭得真切,說的話仍不卑不亢,於是走過去拉了她安慰道
「好孩子,你做的沒錯。後院最忌諱的就是這些亂了尊卑,壞了規矩的事。」
這話聽在王夫人耳朵里,卻覺得有些刺耳,後院如今實際在她手上,她平日並不肯十分規範這些婆子僕從一干亂事,原在於這些自恃身份的婆子僕從有一大半接跟她院子裡的人交好,平日只要她們不敢耽擱自己的事,在別處如何興風作浪自己都是不管的,沒想到埋下重重隱患,鬧出今天這樣的事來。
王夫人原本還有兩分息事寧人幫那婆子求情的念頭,聽了老太太話頭,猶豫片刻,想起老太太剛剛才給了自己一個絕佳的露面社交的機會,此時不順著她的心意來,更待何時。
於是當即叫人拉了那婆子出去,表態道
「都是媳婦疏忽了這些下人管教,往後必定嚴加敲打,正正咱們院子的風氣。」
老太太看她一眼,對著院子裡其它人道
「你們可聽見了,再有這樣的事,一律嚴加敲打,整日裡喝酒賭錢誤了正事也就罷了,如今都敢把手伸到主子跟前來了。我們賈府,養不起這樣的人。」
迎春在院門口聽見這邊動靜,聽清老太太擲地有聲的話,心裡覺得亮堂不少,既越發敬愛老太太,又更加羨慕探春。
她早前也因院子裡乳嬤嬤的事心煩不已,還去嫡母刑夫人跟前告過一狀,可惜刑夫人只叫她不要生事,她也就漸漸忍下來,不聽不看才覺得舒坦些。
如今這事兒倒是敲醒了她一樣,做姑娘的必然要先拿出姑娘的態度和氣勢,才能壓得住人,她從未欺辱過哪個下人,為什麼要一再容忍他們反客為主騎到自己頭上來。
想清楚了這些,迎春抬頭對著身後自己的乳嬤嬤道:
「嬤嬤可都聽清楚了。」
那婆子第一次如此恭敬地看向迎春,忙不迭失地點了頭。
一場鬧劇很快散去,潘媽媽摻著老太太回了屋,老太太揉了揉眼角,有些疲憊,對潘媽媽道
「王氏還是略微鈍了些。」
管這後院,明明該抓大放小,先將人事風氣好好整頓,到她這裡,淨想著放錢爭利去了,弄得底下人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