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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泱泱國土,豈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兒郎們,韃子要退,殺啊。」江承願揚起長刀大呼,「殺盡韃虜,為邊疆父老復仇!」
「為邊疆父老復仇!」方恆大聲響應。
埋伏者士氣昂揚,受伏者必然潰敗。
隨著越來越多的同胞倒下,白日裡的場景再次呈現。
只不過白日是血戰,夜晚卻是全勝。
數萬江家軍乘勝追擊,硬生生將韃虜逼到城門外,與圍城軍集合才勉強定住驚魂。
第509章 質問二皇子
方恆與江承願帶著滿身鮮血的大軍衝到城門口,就止住了步伐。
不知道誰舉起火把,四周明亮如白晝。
倉皇出逃的韃虜,與殺氣騰騰的大渝將士,在這一刻四目相對。
雙方的人數也好,戰況也罷,此刻不再被夜色籠罩,成為明面上的籌碼。
「韃子果真是鐵了心拿下關錦線,竟然又籌齊十萬人馬。」姜一滿臉後怕,「幸好咱們提前埋伏,折損他們部分人手,否則真衝過來還了得。」
其實大渝將士也有十萬之多,只是馬匹數量欠缺,真打起來會吃暗虧。
就連追擊,也追到門口就適可而止——韃虜只是被伏擊受驚,實際上的戰鬥力仍在,草原上的馬匹保證他們進可攻退可守。
亮出來雙方人數,更像是心理上的作戰攻略,是一種明晃晃的示威。
「你們……你們伏擊我們。」安達三王子果然又驚又怒,「虛偽醜陋的大渝人!」
真論起醜陋,惡意回伏,進攻他人家園,傷害無辜性命的韃虜還要排在前頭。
江承願跟方恆都懶得因為這種事情浪費口水,將目光落在三王子身畔的兩個人身上。
不管怎樣投敵,怎樣叛國,人種和血脈改變不了。
同為「醜陋的大渝人」,祝長煜與方遠又待如何?
安達三皇子脫口而出以後,也注意到了兩人,只是前有進攻關錦線落敗,後有夜襲受伏,視作寶貝的陣法圖並沒有發揮出太多用處,總免不了遷怒。
「你們大渝人就是如此,打不過我們,總愛用些奇奇怪怪的手段。」他怒喝,「難道就不能光明磊落地一戰嗎?」
祝長煜嘴唇抖了抖沒說話。
方遠扭頭看過去,「三王子,夜襲是什麼光明的手段嗎?」
安達三王子語塞,他身畔的謀士煽風點火,「你這個大渝人心真壞,說不定今天的損傷就是你們的謀算,是你們坑害的。」
「對對對,是我們讓你夜襲關錦線的。」方遠有些不耐,「也是我們挑中的關錦線。」
謀士同樣語塞。
兩人交出來方家陣法圖以後,因為缺乏信任,並沒能進行任何指手畫腳。
關錦線是安達三王子挑的,夜襲關錦線是謀士們商量出來的,到最後只是通知祝長煜與方遠罷了。
「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三王子站出來打圓場,「還是先面對醜陋又可惡的大渝人吧。」
夜襲失敗,還被對方伏擊,即使韃虜尚存戰鬥力,士氣也已經被打滅。
對方站在城門下不說話,更讓安達三皇子懷疑,狡猾又可惡的大渝人是否有什麼後手。
比如新的埋伏,又或者援軍。
「大渝人。」他揚起聲音呼喚,「爾等竟然進行伏擊,傷我同胞性命,誓要你拿頭顱來換。」
這是激昂士氣常用的話術,雙方你來我往幾次,很可能再次打起來。
但沒想到兩名小將根本理都不理,仍舊直視祝長煜跟方遠。
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責備,帶著不解,帶著怨恨。
幾乎瞬間,祝長煜的臉就火辣辣的,漲紅到無以復加。
再看方遠,同樣五顏六色,手足無措。
這人吶,賭著一口氣背叛的時候,誓要活出人樣來。
親眼面對同胞慘狀,良知就會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無時不刻地煎熬內心。
從白天到夜晚,從夜晚到天明。
無數個慘死的將士伏在他面前,一聲聲地呼喚,一聲聲地質問,「為什麼……為什麼呀。」
「為什麼?」這一聲不再是臆想,而是方恆十足的中氣,「二殿下,為什麼?」
「為什麼要背叛家國,為什麼要傷害無辜百姓,為什麼要成為敵人的劊子手,為什麼要丟棄自己的良心?」
「你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這個國家對我不好。」祝長煜終於抬起頭,眉眼依稀有天家的模樣,「因為所有人都對我不好,因為不公,因為我想要活出個人樣。」
「天家對你不好,鞠娘娘對你不好,後宮對你不好,你可以懷恨可以奪權可以大逆不道,但邊疆將士有什麼對不起你的?無辜百姓有什麼得罪你的?你為什麼要叛國?要反過來傷害你的族人!」方恆厲聲喝回,「不管多少人對你不好,你仍舊是吃著這個國家的糧食長大,不是嗎?」
是……
但是……
祝長煜雙拳緊握,不知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說服他人,「我的人生被黑暗包裹,從未見到任何光亮,我想要摘下太陽的資格,無論用什麼手段。」
奪權是手段,叛國也是手段。
最後的目的,都只是讓自己擁有絕對的權力,絕對的尊重。
方恆沉默了瞬,「都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也沒有好運地遇見姜笙,只是二殿下,你說你的人生沒有任何光亮,是真的沒有嗎?」<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