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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國子監到天街口,基本上都是豐京的富貴地段。
但國子監里裝的是學子,周圍以建築居多,要麼住著富貴人家,要麼專門租給外地的富戶,屬於低調不顯山露水。
往天街口走,多是些鋪面商戶,來往百姓增多,豐京的富貴也逐漸體現。
如果說汪小松剛抵達豐京的嘴張成「o」,到了天街口就變成了「0」,再到看見富麗堂皇的三層酒樓,穿著綾羅綢緞的公子小姐,他的下巴都快跟腦袋脫離了。
好不容易抵達九珍坊,也許是一路的富麗堂皇看多了,他居然感覺這四間租金足足八百兩的鋪子,也不過如此。
挺質樸的嘛。
馬車被勒停拴在木樁上,汪小松剛從馬車上下來,就看見醫館門口嚴肅奔走的妹妹。
半年沒見,汪小竹長高了,長開了,也長漂亮了。
已經十五歲的大姑娘,本來應該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長,同左鄰右舍交談著說親,為待嫁準備足量的嫁妝。
可他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雖然幸運地遇到了東家,但想要什麼還是得用雙手去掙。
汪小松看了看自己因為長途奔波磨出來繭子的雙手,又盯著愈髮漂亮的妹妹,嘿嘿傻笑了兩聲。
「小竹。」
一聲魂牽夢縈地呼喚,讓汪小竹險些打翻捧著的藥材,她抬起頭,才發現是自己惦念了大半年的人來了。
兄妹闊別,自是想念。
可內斂的性格,溫吞的習慣,讓汪小竹只是瞧了兩眼哥哥,便垂下眼睫,輕聲道,「你來了。」
「嗯,來了。」汪小松傻笑。
姜笙都在旁邊替他們著急,這要是二哥回來了,她一定要撲過去,像荷包一樣掛在二哥的身上。
再看這對兄妹,打了聲招呼後,居然各忙各的去了。
汪小竹繼續給溫知允送藥材,教醫女們學按摩,辨認穴位針灸。
汪小松撓了撓頭,沒有打擾妹妹,而是拐進了東家的九珍坊,稀奇地左看右看,當看見幾樣糕點高達三百文一斤的時候,他本來伸進去的手,默默地縮回身後。
「小松哥哥喜歡只管拿著吃。」姜笙看著帳目,隨口道,「都是姑姑做的呢。」
汪小松又退兩步,把頭搖地像撥浪鼓。
不敢吃,真不敢吃。
猶記得十里鎮的桂花糕,也就十文錢一斤,包成包裹正好走親訪友。
斜陽縣稍貴點,十五文左右吧。
到了安水郡就沒吃過糕點了,但在汪小松的記憶里,最多也就二三十文一斤。
怎麼到了豐京,價格就跳躍到三百文一斤。
雖然糕點的造型精緻,味道更是香噴誘人,但汪小松還是怯怯地退回到姜笙身後。
「小松哥哥不吃嗎?」姜笙放下帳目,奇怪地抬頭。
汪小松把頭搖地跟撥浪鼓一樣。
旁邊的長宴看出端倪,擦乾淨手,主動取出一塊,放在汪小松掌心,「吃吧,沒事的。」
捏成小豬造型的棗糕憨態可掬,底部坐墊又增添了重量,沉甸甸的拿在手裡,足有二兩。
按照三百文一斤半來算,一斤十兩,那麼這塊棗糕就得四十文,抵得上作坊里的姨姨們做工半個月。
汪小松眼中更添畏懼,不僅沒了食慾,反而覺得掌中棗糕猶如燙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旁邊的姜笙還在疑惑。
長宴輕嘆一聲,慢條斯理道,「還記得十里鎮的糖葫蘆兩文錢就能買一根,到了安水郡就變成了五文,再到豐京漲成多少錢,知道嗎?」
汪小松怔怔地搖頭。
「二十文。」長宴輕聲道,「是十里鎮的十倍,是安水郡的四倍。」
繁華的城池需要經濟來支持,也需要經濟帶動發展。
當錢愈發地多,錢也就不值錢了。
就像作坊的短工費用,安水郡只要五文錢一天,豐京卻不能低於四十文,還要隨著時間遞增往上加,目前已達五六十文。
「區區四十文的糕點,放心吃。」長宴輕笑,「要是還害怕,就跟姜笙去悠然居看看吧。」
豐京跟安水郡的區別,全都體現在悠然居上。
同一個名號的鋪子,同樣身為城池裡最高級別的酒樓,安水郡的悠然居最多稱得上富貴,豐京的悠然居卻得用「富麗堂皇」、「雕欄玉砌」、「金碧輝煌」來形容。
尤其是足足三層的高度,直接讓汪小松仰著脖子看呆。
「到地方了。」姜笙從車轅上下來,排著隊等待栓馬嚼子。
在她前面的是個富貴人家,馬車有她三個大,拉車的馬兒也足足有三個,此刻正停在悠然居門口。
有丫鬟先跳下來,抱著個腳蹬放在車轅邊,又伸出手,扶出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夫人。
姜笙看不清楚她的長相,但能感受到她的教養與平穩,一路走進悠然居,被大掌柜恭敬地請進去。
很快大馬車被拉走,姜笙把馬兒趕到木樁跟前拴好,又輕快地走進悠然居。
她年紀小步伐快,一步趕得上老夫人走三步。
進到悠然居大堂的時候,正正好聽見老夫人跟大掌柜的交談。
平日裡倨傲到不行的大掌柜卑躬屈膝道,「老夫人怎麼來悠然居了,是想要用飯,還是散散心?」
蒼老卻溫柔的聲音問,「之前讓你們給王朝內悠然居送的消息怎麼樣了?那孩子可找到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