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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恆抿著嘴笑。
大師傅也投來感激的目光。
長宴更是湊到汪小松耳邊,不知嘀咕了兩句什麼。
所有人都很高興,所有人都很快樂,只有姜笙。
她沒有吃大肘子,也沒有吃小餅,就那麼安靜地坐著,神遊天外。
「妹妹,你怎麼了。」心最細的溫知允看過來,小聲問,「是不是壓著食了,四哥給你配消食茶。」
「我沒事。」姜笙搖頭,「我吃飽了。」
可她平日裡吃飽了,還能再吃兩口的呀。
溫知允想再說些什麼,姜笙突然揚起笑容,認真夾起肘子皮跟紅燒魚,配著焦香的藤花餅咽下。
好像剛才的低落都是幻覺。
他不太懂,只是覺得有些奇奇怪怪,像是有什麼壓著說不出來,又像是什麼被偽裝掉。
而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許默還在會試,明兒傍晚才會放出來休息,大家除了繼續吃吃喝喝,也沒什麼事情做。
姜笙混跡在哥哥中間,時不時說兩句話,露出個笑容,倒也偽裝得當。
直到夕陽西下,木門重新被敲響。
汪小松不知道去哪裡了,是姜一開的門,看見外頭的人,他先是一怔,很快讓出道路。
魁梧挺拔的男子風塵僕僕,三兩步踏到姜笙跟前,露出清淺笑容,「囡囡,爹爹回來了。」
原來他沒消失。
原來不是夢。
原來真的是爹爹啊。
姜笙放下手裡的紫藤花,呆呆地仰起頭,大眼睛有些泛紅,還有些怔忪。
「怎麼,一天就不認識了?」江繼祖心裡也有點沒底,畢竟閨女還沒認自己,「你要是不歡迎我,我就走了。」
他作勢轉身,魁梧的身影若隱若現,像是隨時會在視線里消失,化為虛無。
流浪的小孩哪裡有爹啊,都是假的。
可姜笙還是捨不得,哪怕知道是虛妄,她也想撲過去,用力地抓住那衣袍,再將斷了線的珠子埋在其中。
「不,別走。」
小女孩悶悶的哭聲傳來,帶著十二年的委屈,與狗搶食的心酸,還有被母親漠視的悲傷,「你真是我爹爹嗎?我真的有爹爹嗎?」
「真的是,真的有。」江繼祖強壓著顫抖,「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不會再有人弄虛作假,不會再有人欺侮傷害,不會再有人陰奉陽違。
別害怕,愛你的人一直都在。
院子裡有誰扭過頭去,有誰輕抹眼角,還有誰想起了自己的爹娘。
若是可以,誰不想母慈子孝,誰不想父母雙全,誰不想幸福安康。
但世間總有千般坎坷,渴求的得不到,渴望的在天邊,那麼唯一剩下的,就是抓緊眼前,珍惜當下。
這天的晚飯,姜笙沒有吃。
她只記得自己昏天暗地的哭,還不忘抬起頭看了眼絡腮大鬍子,發泄似的道,「你騙人,我爹爹沒有鬍子,我夢裡的爹爹沒有鬍子。」
然後她就睡過去了,成功錯過當天晚上的紅燒肉。
醒來滿心懊悔,眼睛也有點不適。
幸好張姑姑笑盈盈地走進來,手裡拿著個熱帕子,閉上眼敷上會,所有不適無影蹤。
「快點起來了,將軍在外頭等你呢。」她輕聲叮囑。
姜笙利落地穿好衣裳,衝到外頭只看見個面白無須的英俊中年人,哪有絡腮鬍子爹爹的影子。
騙子,果然是騙子。
她氣壞了,來不及跺腳,就被中年人掐著腋下舉了起來。
又是那種小孩的抱法,又是轉個圈落在地上。
姜笙來不及噘嘴,就聽得中年人道,「你可算醒了,今天江家要去法門寺祭祖,要不要一起?」
江家,法門寺,祭祖。
她後知後覺發現,眼前這個中年人真的是江將軍,是絡腮鬍子爹爹。
「好多年沒刮掉了。」江繼祖摸著光溜溜的下巴,也有點不習慣,「當初為了震懾大軍,特意蓄起來的。」
如今為了閨女一句話,他用小刀刮到半夜。
早上起來把四個近衛的下巴都驚掉了,差點以為將軍半夜被偷襲,敵軍不傷人專刮鬍子。
只有姜笙抿著嘴,又是羞赧,又是感動,半晌才想起來剛才的話,「祭祖?什麼祭祖?」
江繼祖的笑容收斂,眼神凌厲起來。
沒有什麼祭祖。
這趟法門寺,專為廖家而設。
第365章 今天都是伏筆
不是年節,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突然提出要祭祖,整個江家都嚇了一跳,以為要出什麼大事。
可能出什麼大事兒呢?
細細算來,也就只有姜笙跟江承歡的身份問題了。
從前江將軍不在,只是認回了姜笙,卻沒有開宗祠見宗族,也沒有翻族譜添新名,更沒有……去除不屬於江家血脈的姓名。
想通這些,菡萏院裡的江承歡開始戰慄,從髮絲到四肢,從靈魂到心臟。
雖然祖母和父親都說不會趕走她,可去了族譜上的名字,她還真的是江家的孩子,還應該留在江家嗎。
亦或者,她還是她嗎?
最畏懼的事情即將成為事實,江承歡幾乎難以站立,數次癱軟在床榻之上。
還好廖氏急匆匆地趕過來,將她攬在懷裡,安慰道,「這次不是開宗祠,也不是去族譜,只是為老將軍上炷香。」<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