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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把姜笙養在鄉下,或者寄給廖家照顧,也不會惹來如此憤怒。
扔掉襁褓中的嬰孩,根本就是沒想留下這條命。
江繼祖有理由懷疑,是廖家在背後運作了些什麼。
只是他做夢也沒想到,換子事件波及的不僅江廖兩家,還有姻親姚家。
更沒想到,這裡頭有如此彌天大謊。
當五花大綁的廖家人被近衛拎來,江繼祖率先踹了廖家家主一腳,「十二年前到底怎麼回事,說!」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廖家家主癱軟在地,「別打我,我真不知道。」
他渾身瑟瑟,滿臉淚痕,恐懼不似作假。
江繼祖把目光放在了幾個老嬤嬤的身上。
「我知道你們年紀大了,不畏死,也不怕打。」他冷笑,「可你們總有子孫後代,總有子嗣家人,我身為大渝王朝的將軍,總有能力讓幾口人悄無聲息消失……」
幾個慷慨赴死的嬤嬤傻眼了。
她們睜著渾濁的雙眼,看看天,又看看地,到底還是伏下了身體,「求將軍饒恕家人,求將軍手下留情。」
「當年呂家敗落,大姑娘血崩離世,老夫人心疼襁褓里的小姐,恰逢二姑娘意外早產,生下的孩子像貓兒一樣,不知道能不能活成。」
「老夫人心疼大姑娘不易,又不想二姑娘經歷喪女之痛,便想著法子給兩位小姐調換身份,兩全其美。」
這樣,江承歡能用江家嫡女的身份活下來,早夭的孩子也不會惹來廖氏傷痛。
見鬼的兩全其美,把江家置於何地。
江繼祖雙拳緊握,青筋跳躍,恨不得將廖家人置於死地。
「不對呀。」檀月出聲,「咱們姑娘可是在老夫人跟前呆了半年才抱走的,並不是出生就被調換。」
幾個老嬤嬤還是沒說實話。
江繼祖終於忍不住抬腳,將為首的嬤嬤踹出八丈遠,吐著血倒地。
「說不說!」
「說,說。」其他人徹底怕了,和盤托出,「是大姑娘,她嫉妒二姑娘嫁得好,嫉妒江家如火中天,呂家卻徹底敗落,她不甘心優秀了一輩子的自己,臨了竟然比不過木訥的妹妹。」
所以她在臨死前逼迫廖老夫人答應,為江承歡擇個好的出身。
知道廖氏不可能同意,娘倆就聯手布了個局,無論是兩顆痣也好,污衊給姚家也罷,都是為了慫恿廖氏接過來江承歡。
這裡頭純純的意外,大概只有早產了。
如果沒有江老夫人把姜笙接過去精心照顧半年,早產的嬰孩被偷龍轉鳳走,真就只剩下死掉的結局。
廖家心狠,呂廖氏心狠,江廖氏也夠蠢。
所有的壞和蠢組合在一起,造成了江家的傷痛,也造就了姜笙的悲劇。
可偏偏,這兩個人都死了。
江繼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恨誰,該惱誰,又該把誰挫骨揚灰。
「你們,該死!」他憤怒著,再次踹在廖家家主的胸口。
肥胖如豬的男人哀嚎著飛出,吐著鮮血跌落在地。
江繼祖還待再踹,一個人影在他之前沖了過去,竟然是披頭散髮的廖氏。
「大哥,剛才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我的孩子到底是誰,我的孩子到底在哪裡?」她扯著廖家家主,瘋狂尖叫咆哮,「你告訴我,誰才是我懷胎七月的孩子,誰才是!」
廖家家主又吐了口血,根本說不出來話。
江老夫人拄著拐杖,冷笑出聲,「我來告訴你吧,姜笙就是,這個被你親手丟棄的孩子,就是你的血親骨肉。」
「在你丟棄她的那些年裡,她流浪輾轉著生活,她無數次快要被冷死餓死,她飢腸轆轆到與狗搶食,她是所有人眼裡的小乞兒,是無父無母的流浪兒,是誰都能隨意踐踏的存在,餿飯剩飯在她眼裡是美味,狗都比她吃的尊貴。」
真可笑啊。
仇人的孩子當成寶貝,心心念念的骨肉生命垂危。
廖氏,你真可笑。
有誰怒火攻心,有誰頭暈目眩,有誰一口鮮血噴出,傷了心肺。
「我的孩子?孩子在哪裡?」廖氏踉踉蹌蹌站起身,嘴角滴答著鮮血,蓬亂的頭髮和衣衫,將她襯成了女鬼,「孩子,母親找你,母親會保護你好的,求求你回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當行至姜笙身前,她的腳步逐漸遲緩,像是在努力分辨,又像是小心試探。
「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嗎……」廖氏伸出手。
姜笙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造成的傷痕怎麼可能彌補,產生的錯誤也不可能歸位,被惡意丟棄的孩子,永遠回不到悔過人的身邊。
她是?亦或者不是?
是或者不是重要嗎?
十二年的時光已逝,太多的錯誤縱橫,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廖氏再次吐出鮮血,仰天嚎啕了起來。
只是哭著哭著,她突然又笑了,胳膊虛虛地環繞著什麼,嘴裡甚至哼起兒歌,「「千里草,禾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娘給我兒唱歌謠,我兒不哭也不鬧。」
她不再看姜笙,也不再看廖家人,只是對著臂彎里的虛無笑,「囡囡不哭不哭,看看這是什麼,母親給你準備的小玩具。」
「我們囡囡是將軍家的孩子,以後也要做個將門虎女,就是不能上戰場,那個太危險了,你的祖父就是戰死沙場,你的爹爹恐怕也要重蹈覆轍,娘不許你們兄妹有危險,娘只想你們好好活著。」<hr>